她是第二日上午回来的,表情与平时无异,只在言语上表现出几分气恼。他能理解,且认为她这样才是真性情。
闻朝把事情的原委解释给她听,本以为她不会轻易原谅,事实上她当下就相信了他的说辞,没有半分怀疑。
那一刻,他内心颤了下,不知要说她太过轻信人,还是该说她宽容大度。
不过,为了不落下风,邹茜恩依然只是在言语上威胁他,下不为例。
当然下不为例。他答应她。
随着与邹茜恩的交集越来越多,闻朝就发现这姑娘是真的有点傻,不是指字面意思上的笨蛋,是说她活得简单。
在她的世界里,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工作做得不开心,她选择放过自己;别人的求婚现场,她比女主角哭得还凶,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给她递了张纸巾,她一边抽动着鼻尖一边抬起头问他“我的妆没花吧”;找到人生的方向后,她每天都充满活力,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扑在画画上,他好几天没见着她人影;一家炸鸡锁骨的店关门了,她哭丧着脸无比惆怅,念叨了好几天。
闻朝都记住那家炸鸡锁骨的店铺了。
这天晚上加完班,见时间还早,他破天荒地叫司机改道,绕去了那条街。
城市夜晚的霓虹璀璨,隔着一段距离,他远远望见拐角处那家店里的灯亮着,那一瞬间真是觉得那灯光比霓虹还亮。
闻朝对前面的司机说:“在路口停下。”
司机依言,靠边停了车。
闻朝推开车门下去,走进炸鸡锁骨的店铺,大晚上依然顾客饱满,有人刚买来一袋就忍不住开吃。
空气中飘散着油炸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孜然粉和辣椒粉的味道。
闻朝对此类食物敬谢不敏,自觉在人群中排起了队。
许是他一身名牌,与这家店里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人侧目。
闻朝面色从容,排了大概有半小时的队,终于等到了。
窗口里一对微胖的夫妻在忙活,一个站在油锅旁负责炸,一个负责撒调料装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闻朝清了清嗓子,问:“多少钱一份?”
“十五。”老板娘回答。
闻朝一愣。
他以为让邹茜恩心心念念好几天的食物得有多昂贵、多美味,居然十五块钱就能满足她的愿望。
闻朝买了三份,用手机扫了窗口玻璃上贴的收款码。
老板娘头也不抬地问:“要辣椒吗?”
闻朝记得邹茜恩是能吃辣的,说:“两份要辣椒,一份不要。”晚上吃太多辣椒,对肠胃不好。
老板娘拿起几个不锈钢的瓶子,给炸好的鸡锁骨撒上调料粉,利落地装进纸袋里,外面再套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闻朝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你们前几天没开门?”
“啊……对,我和丈夫有点事回了趟老家。难为你们还惦记着,今天好几个老顾客问我呢。”老板娘把装好的三袋炸鸡锁骨递出去给他,胖胖的脸蛋红彤彤的,看着就觉热情洋溢,“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新顾客?”
新顾客应当不会注意到前几天没开门吧?老板娘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闻朝接过来,先道了声谢,而后说:“我……我女朋友比较喜欢光顾你们家。”
晚上八点,邹茜恩还泡在画室里。
她从吃完晚饭进来后就没出去过,准确来说,她今天除了三餐,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画室里,午觉都没睡。
邹茜恩偶尔大脑放空时反思自己,要是大学时期能有这劲头,如今高低得是个小画家了吧?
怪她玩物丧志。
邹茜恩叹叹气,继续画。
她眼前这幅沉睡中的少女终于到收尾阶段,她脑袋后移,手杵着下巴打量,这里画两笔那里画两笔,感觉没什么可增加的了,再执笔也是画蛇添足的效果。
邹茜恩站起来,两手叉腰扭动身子,脖子后仰,一组缓解疲劳的动作做完,她把画作扫描下来,发到微博上。
她自从开始画画,每天都会上传一张画打卡签到,借以激励自己。有时候出门没办法在画板上作画,她就在平板上画一幅上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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