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时间快到了,叫上你的远房叔叔吃点东西,去王今歌、王存剑两位长辈病房里等着吧。”
他照搬了王十六曾对赵健勇、陈禅的安排。
陈禅点头,说了几句恭维言语,转身回病房了。
王瀚瞥头瞧了眼陈禅的背影,低声道:“赵健勇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种混不吝的侄子。”
“哈哈,九天独尊拳?!叫做九只王八爬拳确实更为的妥帖。”
但王瀚永远都不知道。
陈禅挥舞的拳法的确叫做九天独尊拳。
在那遥远的年代,有一盖世魔头仗着此拳,连下凡到人间的真仙都打杀过,最终这尊盖世魔头犯下了滔天大错,死在陈禅剑下,搜刮其神识,陈禅记下了盖世魔头赖以成名的九天独尊拳。
可叹王瀚有眼不识货,换成拳法大家在此,必定能从陈禅的拳中看出点门道。
开门。
赵健勇对着面前的馄饨大口吞咽。
“大冷的天,你出去干吗了?”
陈禅坐定,端起不再热腾腾的馄饨尝尝了味道,觉得不错,边吃边道:“看看王瀚在想什么。”
“哦?这老东西在想什么?”赵健勇不禁好奇问道。
陈禅道:“满心欢喜,无一悲伤。”
“这便是在鲁州威名赫赫的大王家啊,死了两位真修长辈,得了大便宜的王瀚居然在感谢两位长辈的死。怪哉、怪哉!”赵健勇不屑道。
今早一醒,赵健勇就问陈禅要不再考虑考虑赵木槿?!
别说,陈禅真就认真答道,他会找个机会与赵木槿好好说一说。
赵健勇暗笑,两人的事,赵木槿和他说了七七八八,前几次,陈禅都本着好好说一说的念头,但到底是可一又可二,说起没完。
照着如此事态发展下去。
此位神通广大的女婿,赵健勇是收下了。
他是过来人,再清楚不过,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吗?!
赵健勇吃完起身打开空气净化器。
馄饨好吃是好吃,飘散满房间的味道,令他忍不了。
陈禅拽了张纸巾擦嘴,问道:“这种高档的私立医院,寻常的老百姓有机会来治病吗?”
“有,但是得有钱。”
“没有钱呢?”
“去公立医院。”
“如此简单?”
“就这么简单。唉,现在这社会,大家都往钱上看,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再真实不过。就算你是拯救天下的大英雄,几顿饭的饭钱能免,碰上十万、百万的数目,管你是什么大英雄,没钱麻溜的滚蛋。”
陈禅把装馄饨的可溶解餐具丢进垃圾桶:“我行走天下后查阅了四五十年前的资料,那时和现在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可惜呐,不过是个延续久一点的童话罢了。童话破灭,大家仍然得回到现实,为了一日三餐,为了买房子,为了娶媳妇,埋头打拼。”
赵健勇仰头怔怔出神。
他的年纪是经历过那个理想年代的尾巴,迄今他还记得父母是多么的劳累以及怎样的幸福,他们打心底认为自己每日的劳作不仅仅为了一家人,还为了偌大的神州。
“我永远忘不了老父老母临死前说的句话,他们说回到我出生前该多好啊。”
“或许,那个五彩斑斓的梦是他们一生的财富,至死不忘、至死缅怀。”
“我呢,是个俗人。俗人就不能免俗。为了家财万贯我拼了命的去打拼,陈兄弟,我现在够富有了吧?钱,三生三世都花不完,可我并不感到开心,只有阵阵袭来的空虚。”
“因为我不知道,这些钱除了留给子孙后代还能干什么?继续投资其他产业?!那也是让大老板们赚到口袋里,为他们打工的人才赚几个钱啊?!上交给神州?不行,这都是我丢弃尊严乃至性命赚来的,舍不得。”
“偶尔跟狐朋狗友聚会的时候,我们常拿自己比喻作貔貅,嘿嘿,只进不出,守着一大堆的财富,心里却空落落的,该享受的东西,我们赚钱后第一时间就享受了。”
“女人?!我想要,她们会排队让我挑选。信仰?有了用之不尽的钱后,我个人认为很难有信仰的,这会令我变得人格分裂。美食?不必说神州了,天下的美食美酒我都尝过了。大房子?我有的是。子孙?!我有宝贝乖女儿木槿了,她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子孙,我爱她。”
“所以,我的一些朋友迷上了刺激性的运动,跳伞啊、蹦极啊、穷游啊之类的。”
“为此我还参与了几场葬礼,那几个人都是死在半途的,我倒是有些羡慕他们,让自己感受生命的温度,用死来换。”
静静听着赵健勇说完。
陈禅才起身泡了杯茶。
“哎,陈兄弟你呢?!”
“我什么?”
“你的心里空虚不空虚啊?”
“不会。”
陈禅看着茶杯上飘着的茶叶,说道:“我心里装着天下,怎会空虚呢。”
“搁在古代,你一定是个皇帝。”
“……”
陈禅忽然笑道:“皇帝绝没我如此危险。”
是啊,曾几何时,他和强大的敌人战斗至奄奄一息。
这个大时代,那群人再度降临后,陈禅仍会选择奋不顾身的迎上去大战。
死?!
他数次濒临死境,不过死的最终都是他的敌人。
赵健勇忽然问道:“咱们何时离开?”
“陪他们演完今天这场戏,就该走了。”
“可是大王家还没送给我点东西呢!!”赵健勇道。
此前,陈禅要他来演这场戏,的确说过,赵健勇深入虎穴不禁毫发无损,还会得到些利益。
陈禅笑道:“一定会有的。”
……
私立医院的保安打电话给王葳蕤,说是有一辆平平无奇的老头子要见王今歌、王存剑。
一听此言。
王葳蕤顿时打起精神,最快的速度赶到大门外。
看着一身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钱衣物的老人。
王葳蕤立即恭敬道:“钱爷爷,请随我来。”
老人唉声叹气:“王今歌、王存剑和我是一个辈分的,我比他们还虚长几岁。万万想不到,命运弄人,我这个该死的人不死,罪不该死的却死了。”
王葳蕤抹着眼泪:“两位祖爷爷寿终正寝,根据家里面传来的消息,他们是喜丧,大家都应开心的。”
她半点不提王十六的事。
被王葳蕤喊作钱爷爷的老人忽而笑道:“既然是喜丧,你哭什么?”
“回钱爷爷的话,两位祖爷爷非常疼爱我,把我当做自己嫡亲子孙,现在他们突然仙去,我……我实在难以自己,让钱爷爷看笑话了。”
“怎会看笑话,这才对嘛,无论你们家里说什么喜丧,你该如何难过就如何难过,这才是王今歌、王存剑活过的证据。”
进了私立医院。
钱姓老人东张西望。
此人王葳蕤认识,胶城那个修魔世家钱家的真正大人物,叫做钱伊,早早来到泉城教授元成修炼的钱三爷,碰上钱伊一样得老实巴交、恭敬有加的喊声爷爷。
之所以结识钱伊,还是王葳蕤的小时候,她爷爷带着她去钱家做客,正是钱伊接待了爷孙两人,过去这么些年,钱伊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
“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钱伊登时说了句。
王葳蕤认真道:“怎么会呢!钱爷爷还是我小时候那么年轻。”
“哈哈……小丫头真会说话,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嫌弃。”
“钱爷爷说的是金玉良缘,王葳蕤必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嘿,快十年不见,小丫头的嘴巴是越来越甜了。”钱伊夸赞道。
接着,他说道:“要是大王家里有人难为你,你尽管去胶城找我,大王家的那群老东西不珍惜你这位巾帼,钱家珍惜,不仅珍惜,还会将你捧在手心当宝贝,修炼资源管够。”
王葳蕤心思急转,猛地怔在原地。
钱伊半转身奇怪道:“怎么了?小丫头片子?”
只见王葳蕤泪眼婆娑,泣道:“钱爷爷这番话,我记到心里去啦。”
“哈哈……些许小事,以前我就对王今歌说过,大王家里的一些人做的太过分了。彼时,王今歌还想改变大王家的作风,没想到,改着改着他亦成了那样的人。”
“假设真有你抗拒不了的人不令你自由,尽管来胶城,大王家家大业大不错,我钱家同样不是好惹的。”
钱伊道:“好了别哭了,占了大便宜的王瀚来了。”
王葳蕤心底纳闷,钱伊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暗道,莫非钱家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啦?
胶城钱家是鲁州最为厚古薄今的一个修行世家,推崇老祖,轻视年轻一代,觉得狂风骤雨自有存活至今的老祖们顶着,年轻一代老老实实作壁上观就行。
灵气复苏之后,钱家这般理念更为蛮横生长,那些他们以为早就寿命耗尽死在岁月里的老祖们,一个接一个神奇的蹦出来,搜罗来的修炼资源无休止倾斜到他们身上。
而钱家的年轻一代,苦于没有修炼资源,道行进度是慢于其他修行世家、名门大派的。
当然,事有例外,王葳蕤就听说钱家的钱子枫,天纵奇才,不是天骄胜似天骄。
王葳蕤心道,钱伊之所以说这番话,一定是为了让我去充实钱家的年轻一代,哼,口口声声说大王家的老东西不是人,钱伊看似一片热心肠,其实暗藏祸心。
她忽然听到钱伊传音入密。
“小丫头,不要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说到做到,你来钱家,我亲自禀明家主修改族谱,把你认作自己的子孙!”
王葳蕤神情一震,她感受到钱伊是真心实意与她说的。
王瀚一脸悲痛,眼泪似乎快掉下来了,上前热情的攥住钱伊的手:“前辈,您来啦!!”
“唉,王今歌、王存剑为大王家横刀立马,立下无数功劳,寿终正寝,也算是不错的结局。”钱伊说道。
王瀚犹如伤心欲绝的样子:“是啊,我大王家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个人,只要立下功劳,必然十分慷慨的赏赐。只可惜,两位长辈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来了泉城没日没夜的操劳,我们这些小辈想分担一下他们肩上的担子,可他们说,我们在边上学着就行,泉城是个极为不错的学习场地,等我们学成了,他们死后,我们就能挑起大王家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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