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的局面,已经让尔芙很满意了,她用戴着鎏金护甲的小指,轻轻瞧了瞧太师椅的扶手,接茬问道:“现在都冷静下来了吧,那就和我说说吧,你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然连最起码的脸面都顾不上了。”
说完,她还不忘吩咐闲下来的小太监将堂屋收拾干净。
要说这两个阿哥是真够糟蹋东西的,一桌上好的席面都没吃几口就被丢得满地都是,桌上上好的官窑瓷器餐具、茶碗,堂屋两旁博古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和玉器摆件,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总之粗略看过去,这满地都是碎瓷片子和玉碎渣滓,看得尔芙这个当家主母,那叫一个心疼,她已经想好了,甭管这事是谁对谁错,这些损失都要这两个熊孩子自个儿赔,免得这些人一生气就摔东西,真当这些玩意不要钱呢,要是没有他们这亲王阿哥的名头,敢跑到窑厂去这么做,那些性格爽直的窑工都得把他们这俩肆意损毁人家心血的傻小子塞进窑洞里,放把火去祭了窑。
越想越气,尔芙这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
弘晖这个嫡出阿哥还好些,脸上仍有几分不服不忿的意思在,但是被李氏用眼神威胁恐吓好一会儿的弘昀,却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再听见尔芙一声咳嗽,登时就跪在了地上,他哭丧着脸,捏着暗红洒金缎面滚风毛小褂的衣角,舌头打结似的磕磕巴巴将二人打架的原委说了个明白,不过他也并非全然被吓傻了,还知道往自个儿身上贴个原告的标签,想着能借着尔芙这位嫡福晋的手,好好折腾折腾这个敢对他动拳头的弘晖的麻烦。
“弘昀,我这个做嫡额娘的有句不大好听的话要告诉你说。
你说你这性子就不适合和人动手动粗,你说你拳脚功夫不好,身形也不够灵活,骨子里也没有股豁出去的倔劲儿、冲劲儿,这也就是和自个儿家兄弟闹闹小矛盾,要是你出去,也是这副样子,那不是擎等着挨打,所以你以后就消停些,话到嘴边留半句,千万别学着你额娘那副做派,那样的孩子不讨喜着呢!”
只不过尔芙这人也是个奇葩,她本就看不上李氏,也看不上被李氏当成眼珠子呵护着的弘昀,再瞧见弘昀这副当面打小报告的做派,那叫一个恶心,直接就将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直说得弘昀那张胖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不停,她才好似有些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似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站到李氏旁边去了,扭头看着还在做舍生取义状的弘晖,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弘晖,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有多委屈,但是我就问你一句话,弘昀是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作为他的兄长,应不应该包容他这个弟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是大非,非要弄得你和他拳脚相向。”
弘晖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也不管这屋子里有多少人在,直接就指着尔芙的鼻子骂开了:“弟弟又如何,何况本就不是亲兄弟俩,我额娘待你,当初也如同姐妹一般,你还不是为了她头上那个嫡福晋的头衔,和我阿玛一块对我额娘下了狠手,我要是还那么傻的将弘昀这么个玩意儿当弟弟照顾着,那我怎么对得起我含冤死去的额娘呢!”
弘晖的突然发难,其实是在尔芙预料之中的。
不过她却没有料到弘晖会如此不管不顾,直接当着底下人的面说出来,尔芙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发鬓,瞥了眼左右正在努力缩起脖子当不存在的宫人,摆了摆手,将这些无辜的旁听者轰了出去,很是不痛快地冲到了弘晖身前,冷声呵斥道:“好,嫡长阿哥这话说得真好,如果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当事人,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你那位早逝的额娘了。
你既然说你额娘待我如同姐妹般亲厚,那你能告诉我,我过门第二天给你额娘敬茶的时候,那杯滚烫的茶水是从哪里来的么,如果不是我当时反应快,怕是我半张脸都烫化了吧,还有我西小院的那场火灾,我在宫中不知为何染上天花的那对可怜孩子,以及我这些年在府里头一次又一次遇到的危险,总不能都是别人冤枉你额娘的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信你就一点都不曾怀疑过,还是说你故意忽略这些,只想着你额娘是被一碗碗汤药掏空了身体被迫病故的呢,她做下那么多恶事,难道她不该接受惩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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