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你就别瞎客气了。”福全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模样,迈步往门里走去。
已婚妇人站在门里,探头望了望巷子口,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转身将门拴好,紧跟着福全来到了屋里头,一边替福全斟着茶水,一边招呼着在里屋睡着的自家爷们耿老三,同时也没有忘记将昨个儿才买的小点心取出来摆好。
少时片刻,耿老三打着哈欠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闭目合眼地系着领口的盘扣,那模样就别提多邋遢了。
他走到堂屋里,先是端着茶碗一饮而尽,缓了缓神儿,这才瞪着一双挂满了眼屎的牛眼,直勾勾瞧着福全,满脸堆笑的问道:“我说福兄弟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府里那位福晋主子有啥交代吧!”
“你说呢!”福全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肯定是了,不然福兄弟这大忙人也不可能跑到北城来遛弯啊!”耿老三笑道。
“行了,别和我闲扯了,我来是给你传话的,咱们主子让你抓紧将那一大三小和两个老家伙儿都处置了,别在城里动手,拉到城外头去处理,扫干净了首尾,主子重重有赏。”福全带着几分傲慢地斜睨了着耿老三,低声道。
“不会吧,那六口人都要处置了?”耿老三虽然是做脏活出身的刽子手,但是到底不是个毫无人性的畜生,听福全说要将老人小孩都灭口,整个人都傻了。
“主子吩咐的事儿,你觉得咱家能和你开玩笑么?”福全冷声回答道。
他特么的也知道这么办事不地道,有些绝情,但是想想府里那位侧福晋吩咐下来的时候,那张嘴角噙笑的温柔面孔,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打折扣了。
福全想着乌拉那拉氏那副菩萨似的笑脸,心惊肉跳地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道:“得了,你抓紧办吧,别误了主子的事,我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说完,他就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故作镇定地往外走去。
耿老三忙追着送出门,一路点头哈腰地将福全送出门,这才转身回到了屋里头。
“欸,我说你这接的都是什么差事,这老老小小那么多口人,说杀就杀了?”耿老三那个有些泼辣蛮横的娘子一边收拾着福全用过的茶碗,一边发着牢骚。
“你就别再叨叨了,我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你以为我就愿意啊,那都是人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的,但是你想想那位的身份,弄死咱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这都是命啊,谁让咱们命贱啊!”耿老三拎着大茶壶就往嘴里灌,呛得整个前襟都湿透了,这才满脸苦涩的回答道。
“行吧,行吧,我不管你的事了,我不管你的事了。
早知道现在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辞了刽子手的差事,还不如在衙门当差呢,这沾上人命官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了。”耿老三的娘子闻言,将已经端起来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摔,叹气道。
“别叨叨啦,走一步算一步,该咋咋办吧!”耿老三也是一脸无奈的叹气道。
说完,他就走到门边摆着的盆架旁,就着铜盆里的清水,胡乱擦了把脸,披着油渍麻花的外袍往外走去。
耿老三的娘子见状,忙追上去,低声劝道:“要我说,咱们也不至于将事儿做绝,左右咱们成婚这些年都没有个孩子呢,不如就将那两个小的留下吧。”
“这怎么成,那死太监有事没事地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瞧见了,岂不是惹事!”耿老三闻言,眼睛一亮,但是随即肯定地摇摇头,断了自家媳妇的荒唐念头。
“你来,我和你仔细说说。”胡氏瞧出耿老三不是特别反对,笑着将耿老三拉回到了房间里,说出了自个儿的一番打算。
她能看出耿老三这段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尤其是从将那几口人抓起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喝着大酒,喝醉了就拿脑袋往墙上撞,要不就是跪在自个儿跟前儿哭诉,说自个儿不该去赌坊里胡混,不然也不至于欠下那些赌债,被人拿捏住了短处,连累得胡氏都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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