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依照微臣方云晖的愚见,所谓屯田政策,无非就是以农养军之道。各地常备军乃至帝国的主战兵团,除了朝廷亲卫军和海军是帝国兵部出钱养兵之外,其余都是闲时为农,战时为军,可为兵部节省大量的军费开支。”
方云晖这番论调一说出口,所有兵部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无论如何,这方云晖毕竟是帝国兵部督帅的儿子,对屯田这件事情从不会让自己人吃了亏。先前担心方云晖年轻,怕他会乱说的人都脸露喜色。
李承嗣没有流露出半分喜悦或者是愤怒的表情,只是缓缓地看着方云晖说:“说下去!”
“方云晖想说的还有,即便军队屯田的本意是好的,可长此以往下来,我朝内地弛于战事,只怕各地军队,屯田养农之意,多过养军!”
“你说养农之意更有甚于养军?”李承嗣愣了一下,“那是什么意思?方云晖你继续说。”
方云晖有点蔑视地扫了一眼兵部的几位大臣:“养农是为税收,养军是为战力。屯田之举,虽可自给军饷,但依方云晖所见,屯田使军中广招田汉,看重务农多过战力,长此以往,恐怕军务废弛。战时有兵而无战力,虽不耗军饷半分,陛下又养兵何为?”
他的话说到此处,兵部的几名将领都没想到方云晖倒戈一击,竟然是这样的路数,正在有些目瞪口呆的时候,就听皇帝陛下一拍椅背,高声说:“方云晖说得好,有兵而无战力,养兵何为?”
如此一番高论,连朝堂下面站着的程贵之子爵都暗暗叫苦。他虽然家资万贯,但爵位既低,官职上也就算个地方军备的供应商而已。屯田不屯田的,本不关他什么事情,但是方云晖这一把话题扯到军饷上面,麻烦就大了。兵部那帮兵爷们对取消屯田简直就像是被断了财路,不屯田了,好,那怎么养兵,帝国自己出钱吧!这么一来,皇帝陛下肯定又把军饷的算盘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果然不出所料,李承嗣哈哈大笑之后,回过神来说:“紫荆花公爵方云晖和谈海城,杨帆南洋归来,又于免去兵部屯田一事,有真知卓见,特赏赐皇家马车一辆,以为彰显功勋。怎么样,兵部的几位,方云晖说得很明白了,我认为很有道理,你们认为怎么样?”
话虽如此,根本就不等兵部的几名原本反对派将领回过神来,皇帝陛下马上又沉下了脸来说:“户部尚书在哪里?”
户部尚书心中此刻也正在暗暗叫苦,听李承嗣这么一说,连忙出列。李承嗣换了副斥责的腔调说:“免去兵部屯田一事势在必行,你这做户部尚书的,可要及早做打算,如果耽误了军饷,影响了我帝**队的战斗能力,我要你负全责!”
从大殿上走出来之后,几个兵部的死硬派有些垂头丧气,户部尚书更是看都没看方云晖一眼,哼了一声就走了。方云晖看着他们负气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了一声。身后程贵之子爵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方公爷,你这下得罪人可不少啊,连我都被你害惨啦!”
方云晖淡淡地说:“这不正是你教给我的东西么,虽然削去了他们一部分的利益,我们却都换来了生存的机会。你想想看,除非你想现在就联合一部分人来对抗皇帝陛下,否则的话,不同意取消屯田制,就是不给自己留存生存的机会。”
对于方云晖的这个说法,程贵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方云晖说的是对的,牺牲利益来换取生存的权利,可当利益过少的时候,也就没什么生存权利可言了。他想了想,对方云晖说:“或许你是对的,什么时候您再来我家聚一聚,程素华整晚都没睡,今天一早还在念叨着您。”
方云晖对朝廷里眼前局势判断得很清楚,听程贵之子爵这么一说,反倒犹豫了起来:“这个事情……我想我还得再考虑考虑看。”
程贵之没有再强迫这个年轻人,只是笑了笑:“您只要考虑您自己的感情就好了。程素华对我说,跟您在一起,一直沉浸在一种幸福的喜悦当中。您深夜潜回京师,应该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做,如果不是跟程素华相处得很愉快,也不会在我们家耽搁那么长的时间。”面对着这个目前帝国的红人,程贵之第一次像一个长辈一样宽厚地堆他笑着说:“我相信你的心中装着的不仅仅是法术和王朝局势,还应该装着一个普通人应该有的正常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