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带着五万两银票回转,将环三爷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堂下捆成粽子样的王夫人立即惨嚎起来,尖锐刺耳的嗓音直冲云霄接连不断,更有几块腐肉从腮侧掉落,露出白森森的牙床,看上去不像个人,倒像只恶鬼。
贾政始终偏着头皱着眉,不肯看她一眼,心中不断翻腾着杀意。有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嫡妻,且品行低劣如此,实在是丢人!不如死了干净!
“把她嘴堵上!”贾母刚清醒过来,脑仁一阵接一阵的抽痛,如何受得住她的魔音灌耳。
堂下没人敢动,最终还是秦嬷嬷颤巍巍拿出一块绣帕,迅速将王夫人的烂嘴堵住,然后拼命用裙摆擦拭手指,恨不能擦掉一层皮。
屋内终于安静了,贾母冷冰冰开口,“你也听见了,不是我们不肯帮你,而是贾环手段忒阴邪无常!你有本事,再找个人帮你去拿解药,我管不得了!”
王夫人呜呜叫唤,两行浊泪汩汩而出。到了这步田地,谁还敢帮她?就连她自己,也是不敢去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妇人之仁,留那孽种一条贱命!
贾母见她目露凶光,嗤笑道,“你恨吧,恨又能如何?你看看自己可还有资本跟他斗!他手里几万张状子,撒出去你们王家的名声就烂大街了,史官说不定都会记上一笔,叫你们王家遗臭万年!莫说你我,就连王子腾来了,你看他敢不敢动贾环一根毫毛!”
王夫人不叫唤了,凶狠的目光渐渐变为绝望。
贾母抹了一指头红花油,继续开口,“养出这么个煞星,能怪得了谁?全是你的功劳!明知道李家村乃前朝重犯流放之地,村里人人会武秉性凶烈,专出暴徒悍匪之流,你还把贾环送过去,存的什么心不言而明。现在好了,他果真照你的设想长成,你现在满意了么?”
王夫人高昂的脑袋慢慢垂落,浑浊不堪的双眼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贾母一锤定音,“将她带下去,连夜送往金陵老宅。找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随时随地跟着,不许叫外人看见!走吧,即刻出发。”
秦嬷嬷躬身应诺,命人将心如死灰的王夫人抬走。
贾政等人都走光了才徐徐开口,“母亲,为何不放贾环出去单过?他留在府里,孩儿委实不安。”
贾母恨铁不成钢的睇他一眼,道,“他手里握着那么多把柄,且性格诡谲,行事无忌,放他出去天晓得他会对贾府做出什么事来!都怪你的好媳妇,三番四次的下毒手,将他对贾府的好感消磨的一干二净,唯留下一腔怨恨。我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看牢了,睡觉都睡得不安生!而且,放了他贾赦也必定会闹上门来分家,用你媳妇干得那些好事做威胁。你能斗得过他两个?”
贾政不甘不愿的摇头,对罪魁祸首王夫人恨入骨髓,对贾环贾赦更加忌惮。
贾母长叹一声,摆手道,“罢,先将他两个稳住再说。只是,你得把贾环压下去,三年后的科举绝不能让他出头,否则后果难料。”
“可儿子已经替他延请季文昌先生为师,明日便要登门了。”贾政皱眉。
贾母心内一番计较,写了封信使人连夜送往季府。
王夫人前脚被送去金陵,贾宝玉后脚就进了家门,喝的烂醉如泥痴话连篇。
因王夫人跑出祠堂的事闹得很大,袭人当即派了人去打听,探明情况后骇得魂儿都没了,见宝玉回来忙上前搀扶,脱了他衣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查看,见没有红肿也没有溃烂,只脸颊和脖颈沾了些斑驳的口脂,轻轻一擦就掉了,这才跪趴在床前喘粗气。
茗烟被弄得莫名其妙,戏谑道,“袭人姐姐,宝二爷好着呢,一根毫毛都没掉。”
袭人看向他,厉声开口,“茗烟,日后你把宝二爷看牢了,再不许他私底下接触环三爷,也不许说些让他去跟环三爷争抢的话。咱就当府里没环三爷这个人,见了立马绕道走!”
“为啥?”茗烟更加不解。
袭人压低嗓音把太太、琏二奶奶被下毒的事说了,拧着他耳朵提点,“日后再不许教唆宝二爷与环三爷争抢。把环三爷惹急了,他眨眼间就能把你们两个弄死,知不知道!”
茗烟早骇的面无人色,一叠声儿的答应,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袭人长叹一气,强忍心酸替宝玉擦澡。
探春自然也得了消息,第一反应便是举起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确定没有红肿也没有溃烂却依然不放心,煮了一锅艾草洗手,把指甲缝也刮得一干二净才堪堪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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