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陡然沉默下来,只能听见惠明公主烹茶时弄出的响动,太后一双眼微微眯着,隔着袅袅的白烟打量着面前的妇人。
惠明公主由着她打量,动作仍是有条不紊,待得茶烹好,她笑着奉了一杯到太后跟前,“多少年没有烹茶了,也不知道这手艺是不是退步了。我这手烹茶的手艺还是当初父皇手把手教的,彼时就常被夸赞,母后不妨尝尝看,是不是还是记忆当中的味道。”
太后却并不喝那杯茶,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开,仍是牢牢钉在惠明公主面上,“你今日约见到底想要说什么?不必这样拐弯抹角,还是有话直说吧!”
“母后从前养气功夫绝佳,如今倒是越发没有耐性了。”惠明公主低声笑道。
“哀家老了,这一口气还不知能存到几时,委实再经不起半点儿耽搁。”太后沉声应道,浸淫权力顶端半辈子的无言威势浸透在举手投足之间。
“既然母后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早前,我家老爷就已经派使臣送了檄文,不知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明日可就是除夕了。”惠明公主仍是微微笑着,可字里行间却都透着锋锐。
居然是来要答案的,这还真是要先礼后兵?徐皎微微挑眉。
“朝政大事岂是你我妇人能置喙的?”太后拧眉道。
“总归有从前的情分在,母后还是好生劝劝陛下吧,否则,我是真怕他一时钻了牛角尖,害了自己,万劫不复。”惠明公主一字一顿,却是字字如刀。
“大胆!”太后脸色一变,厉声斥道。
“我还就是大胆了,母后难道还指望着我如从前那个傻了吧唧的小娘子一般,任由你们搓圆捏扁吗?”惠明公主终于敛了笑。
太后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哪怕是显帝违逆于她,也不敢这样疾言厉色,登时有些受不住,脸色一变的同时,便是开始咳嗽起来,咳声中带着喘鸣,听着甚是骇人。
长公主连忙疾步上前,一边替太后拍着背顺气,一边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喂太后服下,又端起方才那杯茶,让太后喝了两口,这才转头望向惠明道,“够了,阿宁!”
惠明公主目下微微一闪,缓了语气,却并未就此停下,“母后,恕我直言,檄文之上所言就是给你们最好的选择,若是执迷不悟,真要到兵戈相见之时,只怕就是两败俱伤了,那又何必?”
“你不用说得这样好听,哀家与先皇将你养大,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养了一匹狼,反口就要咬死养它的人!你孟家一门忠烈,如何就出了你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窃国之贼?”太后咬着牙,这番话,不可谓不重,每个字都蕴满了痛恨。
惠明公主嗤笑了一声,“忠,也要看值不值得,忠,要看是对谁忠。母后怕是要说那封先帝密令乃是伪造构陷了吧?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先帝自然不敢告诉母后,可是母后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又是先帝的枕边人,我不信有些事情,母后猜不出。母后不过是装傻罢了,就和当初一般,先帝说我自己走失了三年,他一直暗中查找我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将我找到了,母后便果真信了。母后难道就没有想过那三年我究竟遭遇了什么,又当真半点儿不知道父皇如何对我的?母后,若换了我是阿姐,父皇会舍得那样对我吗?而母后,又舍得装傻,对我不闻不问吗?”惠明公主的平静终于被撕裂,双目充红瞪着太后,目眦欲裂。说完之时,她眼里的泪亦是不堪重负一般,滚滚而下。
“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长公主望了望偏头抹泪的惠明公主,又征询一般望向神色陡然委顿的太后。
徐皎亦是心口微颤,三年……消失的三年,难道是……她骤抬双眸望向惠明公主。
视线所及处,惠明公主却是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看来父皇与母后还真是将阿姐瞒得密不透风啊,是不想让她发觉自己尊敬的父母原来才是这世间最最伪善之人吗?明明做尽了恶事,却还想要留着个善名,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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