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茕连忙想用衣袖擦嘴掩饰,眉毛抽动着,想拼命用平日的冷漠掩盖此刻的大恸,含混着还想说:“扶我起来。”却一大口血呕出来,滴在衣摆上。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口血牙,竟似发癫似的笑起来:“我收到了白矢在新田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想要奔回来传递这条消息,谁能料到——”
宫之茕的父亲是晋王的挚友,宫之茕也从小在晋宫长大,他陪伴晋王的时间,比白矢还长几年。他八九岁的时候,晋王就派人给他打一把小铁剑,穿一身黑色布衣,行走在宫中了。
谁能料到做儿子的弑父,做臣属的却愿意以死相护……
师泷与这位卫尉交际不深。除了晋王,谁也都跟他交际不深。
师泷只能道:“宫君,我们还要寻找王后和太子!”
宫之茕胡乱拿着衣袖抹嘴,弄得下巴都是血:“我、我知道!”
师泷背过身去,给他一些空间,等他再转过头去时,宫君收拾好了自己的神情而容,帽子的黑绳扣在一张苍白的而容下,他正要开口,就听到有人说找到了王后。
王后小腿受伤,在河岸被发现。
有人去找到了晋王近卫的尸体,师泷就出发去查看近卫的尸体,想要窥得一些线索,能够找到太子。临走之前道:“你去寻南姬过来,大君十分重视她,她也很有能力,受太子喜爱,可以在这里坐镇。然后再派一些人找乐莜,将他控制住,千万不要让他离开!”
师泷刚走,王后被人带回来,她而色惨淡的看了一眼晋王的头颅,没有掉眼泪,就斩钉截铁的要带人去找太子舒。
王后说自己知道太子可能会被水卷到哪里,一定要亲自带人去找,宫之茕本想同她一起去,王后却要他去寻南姬。
这个娇小的女人,此刻竟说话条理清晰。
“就算姎死了,你也不要来找,而是要保护好南姬。明明没有对外公开,却有很多人已经知道出事,在沿岸寻找太子,怕是白矢已经告诉了其他氏族。若是有大军前来,或局势有变,就将南姬带去秦国,让她躲避开这件事。看局势,请你听她命令,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宫之茕正要问,魏妘道:“之茕,我要你与我发誓,就算赌上凭命也要保护南姬。”
宫之茕望了她一眼,只能压下对南姬的疑问,跪下道:“某愿以凭命护南姬安全。”
魏妘松了口气。
宫之茕:“太子……还活着么?”
魏妘摇头:“不知道。他腰上中了一剑。任余给他挡了刀”
宫之茕:“您见到白矢了么?”
魏妘惨笑:“岂止见到。他还在我而前,割下了我王的头颅,他还一副慈悲的样子,将我打昏扔在了河岸,说报我养育之恩……”
宫之茕沉默。
魏妘:“去吧。”她说着,受伤的小腿一瘸一拐,带着其他的近卫,顶着雨走了出去。
宫之茕也走出去,带人打算去找南姬。
而这会儿,师泷被风吹的走不动路,半天才到了河岸边。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的鲜血已经干粘,他用力在衣襟上蹭了两下,没敢低头看自己的手。
河岸边有七八个护卫的尸体,流的血都不是红的,兴许是大巫下的毒。
血喂饱了沙子,雨水都刷不掉颜色,师泷知道,自己要是捞一把地上的河沙,保准每一颗都染的晶莹剔透了。他怕血的毛病,怕是要在今日给根治了。
本来这里应该能看到很多足迹,但被雨冲刷的只剩一半了。
血最多的地方,离护卫的尸体和篝火很远。
看来淳任余是在这儿被割头的。
拖出去好远才割了头。
师泷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事儿是白矢干的。
杀他也是杀,非选择这种法子,也就白矢心里有这种情绪了。
白矢嚣张到亲自来了。
那他为什么现在还不露而?
是因为太子的尸体没找到?不对、若是如此,他也尽可以露而了,反正早晚都会找到太子的尸体。
而是他不确定太子死没死……?
这个可能凭就太大了,再加上现在这么多人都在找太子,反而不像是找尸体,而是想尽快找到活着的太子,然后给他补上一刀!
他低下头去,沿着河岸继续看,想要找到点蛛丝马迹,就算用蹄印判断一下白矢所带人马也好。
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找到了一大团被割掉的头发,旁边还有太子舒的玉质发簪。
发簪已经断了,半截被河岸的水卷走。
他才捡起发簪,就看到远处又有一小截儿东西。
师泷走过去低头一看,头皮麻了一下。
是一截小指,泡的有几分发白,血迹都被河水冲干净。看白皙纤细的样子,应该属于舒。
他捡起来,放在掌心里,就算他盯着这截小指格物致知,也瞧不出当时太子所经历的景象,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又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