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眉毛动了动:“接下来是不是,晋国如果灭在你手里,你会给如何如何的优待,避免如何如何的战争了。又说如果赵国攻打晋国会如何?”
不愧是亲师徒,辛翳果然被猜中了心思,他抿了抿嘴:“这也是实话。且不说优待与否,但如果晋国是灭在其他国家手中,我也就失去了地势上的优势。晋国多重要,都是先生教导给我,分析告诉我的。如果别人也想抢晋国的地盘,那也怪不得我要分上一口。”
他似乎觉得这些早就掩盖不住,他不说,南河也会先想到。
辛翳忽然有些没法面对她,别过头去:“没办法。国与国之间,便是如此。你从小教我,再说,我认识你之前就继位为楚王了。你要是站在晋国那边,我……也不会怪你。”
南河竟然偏头笑了:“我要是真的替晋国出谋划策,再把这次像对付成周一样的手段,使在你身上,你当真不怪我?”
辛翳猛地转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半晌才垂下眼去,身子往后退了退,想要把面上惊愕伤心的神情掩抑下去,嘴角绷紧:“我……”
南河忽然伸出手去,拽了一下他衣领,轻笑道:“你这打小心眼比针眼还细的小子,可真不适合装大度。”
辛翳有些愣的看着她,他半跪在地上,又忽然撑着胳膊把身子朝她靠近几分。
南河伸手,很轻的抚了一下他侧脸,半垂着眼睛道:“你做的没有任何不对,你先是楚王,自己闯过不少难关,才做了我的徒儿。看你如今,我反而高兴,我教出来的小楚王,就是这样才不辱我名声。你很好。”
她手指很轻,辛翳偏头想往她掌心里蹭,她却恰在这时候拿开了手。
南河仔仔细细的瞧着他,身子放松下来,道:“你……不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对你生气。我理解你的选择。只是我不认为我拥有支配晋国的权力,淳任余死前只是要我辅佐,而不是把晋国交给了我。所以我现在很难站在你的角度,为天下之势考虑。也请你体谅我,我与你认识多少年了,从情感上和想法上我都站在你这边,但是这个身份还需要背负责任。”
辛翳往前凑了凑,仿佛就跟个小狗似的要嗅嗅他,眼睛时而半垂下去看她嘴唇,时而又抬起来盯着瞳孔,道:“先生教导我多少年,说想要结束这数百年甚至前年的纷乱,唯有一统。我也坚定把这个想法当成目标,就算先生不在,我也一定要一统天下,待到禘祀,将天下一统的版图告诉先生。”
南河笑了:“真的是家祭无忘告乃翁了。”
他伸出手,扶住南河身后的桌案的边沿,低声道:“所以说,先生要拦我的话,我会很伤心的。但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南河微微一愣,却又笑:“好。好,我知道了。”
她之前想了许多,辛翳不可能对晋国没有野心,这份野心也不可能因为她而止步。更何况这个小狗,大概心里还很憋着吧——
他的先生,这样为敌国效力,虽然说是身不由己,但她做的事也很多都偏向了敌国。
南河觉得辛翳一定很委屈。
就像辛翳觉得她也一定很为难。
倒是都在替对方想,也都愿意说出各自选择不变的原因和难处。
虽然感觉头疼为难的事儿一大堆,晋楚的未来也并不乐观,外头就有一大堆需要说服的近臣,但南河觉得,只要是辛翳,她还能有的谈,她还能够无条件信任她。
不论如何,她还是心头一松,笑了。
却没料到她才刚一笑,辛翳忽然凑上来,碰了一下她嘴唇。
南河一愣。
辛翳挪开,看着她,挠挠头,道:“不对……”
南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她也就之前做过一次梦,梦见……
辛翳又重振旗鼓,脸上表情很认真似的,在她背后的手紧紧捏着案沿,又凑过去,贴住她嘴唇,又微微张口,轻轻一咬,跟一头吃饱喝足颇有闲情逸致的大狮子似的,唇角漏出半声得意的闷哼,舌尖在她牙尖舔了舔。
南河骤然惊在原地,瞪着眼睛。
偏生辛翳半眯着眼,像是夏日里抱住了甜味的棒冰,怕冻倒了牙似的,快乐又不舍得的小口舔食。
他半晌撤开半分,手撑在她膝盖上,笑的狡黠:“尝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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