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低头看牍板上的字,忍不住莞尔。
魏妘如家常般的口气提起了舒,却并不难过,反而口气轻快的说,是舒今年贪玩不归家,所以扣了给她的礼物,都给暄儿。
若说知道内情的旁人都不觉得舒会回来了,但只有魏妘是真的站在她这一边,坚信着舒不过是流落在外,她若有能力,一定会往家的方向赶。
魏妘还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说或许她也长高了,旧衣裳穿不了了,离加冠也没有两年了,要准备让人开始做冕服了。或许是她也听说了关于前线的战事,她有些担心的口气道:“楚地与晋纷争也有两三百年,中原各国更是尊王攘夷数百年,楚不论强弱从来未与中原各国有过如此紧密的结盟。就算齐地荀君入楚,也不过七八年,未必能使楚对中原放弃戒心与隔阂,切记提防。”
南河暗暗叹了口气:看来魏妘还不知道魏国打算派兵攻打晋国的事啊。
魏妘又提及南公,问她是否想去见南咎子一面。
师泷笑道:“看来太后没少写些家长里短。”
南河微微抬头:“嗯,还问了我最近睡得好不好。”
辛翳还没反应过来,南河斜眼不做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南河又道:“等这一日忙过了,我再给阿娘回信罢。”
师泷:“那太后送来的东西,要看么?”
南河拿开盒盖,上层放了个缝制的带穗的枕垫,下头有绳,能系在木枕或陶枕上。南河这么多年都睡不太习惯硬枕,总在上头垫些软垫,显然魏妘也知道了这件事。这里头放了决明子、豆子和一些干草棉花,好像还有点香料,闻起来倒是挺安神的。
她翻看了一下,失笑:“看出来了,是阿母亲手做的,这针脚都要往外漏呢。”
师泷笑:“太后小时候就嫁来了云台,先王也不爱让她去学这些,她也自然不太会。现在也是太后不爱玩了,以前玩六博和踏鞠,宫里没人能比得上。”
然而那个楚王,看见这阖家欢乐的场面,也没有自己要离开的意识,竟然还腆着脸凑脑袋过来看。
晋王倒是大方,把盒拿过去一些,给他看一眼。
师泷:给他看!打他脸!他就没娘亲给做这些吧!哼!
果不其然,辛翳脸色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啊,就这个啊。”
但辛翳心里,还是有点吃味的。
他知道南河睡不惯木枕,喜欢用软垫都是后来几年的事情了。但她来晋国这才多久,那位太后就都记住了她的生活习惯。也怪不得南河站在晋国这边,宫氏兄弟像护着自己孩子一样护着她,师泷和那个狐笠一直伴着她,云台上的家人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她,虽然她的地位和能力也是其中一部分,但也能看出来身边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把她捧在手里,为她驱使。
她简直就像个土生土长的晋国太子……
辛翳托着腮,显然觉得晋国这帮人是要用这种温情来笼络他家单纯的先生了。
木盒下头还有一层,南河打开来看,只看到其中摆了一对玉猪龙的白色耳饰。
很可爱,也很眼熟。
在她刚到晋国的时候,舒总是缠着她,要和她住在一起。那时候她就曾经拿出过这对耳饰,说是太后给的,要让南姬打了耳洞戴上这个。
后来因为南河忘了这事儿,又没打耳洞,就耽搁了。
现在想来,若是她那时候打了耳洞,怕是连扮演舒来顶上太子之位,都做不到了。
谁料到辛翳也凑上来看了一眼,道:“你们晋国男人还打耳洞么?这不是女人戴的东西么!“
师泷也慌了神,连忙打圆场道:“太后怕是催大君了。”
辛翳摊手摊脚坐在那儿:“催什么啊?”
师泷:……能不能别插嘴,我跟你说话呢?我愿意理你么!我这是跟我家大君说话呢!还说什么荀君教好了这楚国蛮夷,就现在说话跟在自己家似的模样,连荀君一个小指甲盖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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