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而且非常振奋人心,大家都感到很高兴,唯独梵伽罗言之凿凿地说技术员弄错了。
听见他毫无根据的话,孙馆长和刘副馆长十分生气,差点就不顾文人形象,当场对他破口大骂。
阎部长素来是个严谨的人,而且在之前的案件中与梵老师进行过密切的接触,深知他的秉性。他是那种凡事不太爱开口,然而一旦开口必定是石破天惊、毫无虚言的人。你若是对他的话掉以轻心或者不予理睬,那么绝对会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代价。
他发布在网络上的那些预言如今还被人疯狂转发着,与他进行过通灵的人,没有哪一个能逃脱他口中的既定命运。
更令阎部长难以忘怀的还是那无辜枉死的二百五十六个受害者,如果他当时能听取梵老师的意见,把天水派的门徒控制起来,不让他们擅作主张,结局绝不至于像后来那般惨烈。
想到这里,阎部长的内心就是一阵绞痛,于是立刻伸手邀请:“梵老师,我带您去实验室看看那批文物。”
孙馆长和刘副馆长是最渴望能够息事宁人的,见阎部长竟然还愿意听信这神棍的话,便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口中不断讽刺:“你知道这批文物被送去哪儿了吗?它们被送去了中央试验室,那是我国科技水平最高的实验室,所有的设备和人才都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那里得出的鉴定结果绝对不可能出错。你以为你是谁?你既没有相应的知识储备,又没有从业资历,你鉴定出来的结果能比专家和科学设备更精确吗?”
梵伽罗自顾前行,并不说话。
宋睿似笑非笑地开口:“据我所知,华国目前的艺术鉴定市场只能用乱象丛生来形容。所谓的专家不过是一些拿钱办事的掮客,物主只需给足了好处费,一件几十块钱成本的仿品也能被你们这些专家鉴定为价值高达几千万的珍品,以至于华国的艺术市场充斥着大量假货。眼学这门鉴定技术靠的是主观判断和所谓的名声、资历。一件古董,你们这些专家说是真的,那它就一定是真的,别人的判断根本不会被采纳。你们垄断了这门知识就等于垄断了市场,你们的眼光到底准不准,你们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国外的收藏家近年来纷纷退出了华国艺术市场,随你们自己去玩,原因是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原因自然是华国的鉴定市场太过混乱,这边的鉴定专家根本没有专门的从业执照,鉴定错误也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更不会影响口碑,以至于很多专家被钱收买了良心,胡说一气。而国外的鉴定专家都是拿执照的,鉴定错误还要担负全部责任,所以他们不敢乱来。
让一群守规矩的人和一群不守规矩的人玩,结局自然不会太好。被坑的次数多了,国外的艺术收藏家便都放弃了华国市场。
圈外人对艺术市场的乱象是雾里看花,但孙馆长和刘副馆长却深知内情,于是老脸一红,没敢再说阴阳怪气的话。反正到了实验室,看见了确切的鉴定结果,他们有的是话题可以发挥。
梵伽罗不是一个喜欢争辩的人,所以被误解、被质疑、甚至被谩骂的时候,他很少为自己发声。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宋博士,于是就像那些沉默的珍宝,拥有了自己的喉舌。他内心的声音,宋博士能听见;他不予言说的话,宋博士能替他说。这人早已化为一层铠甲,层层将他包裹。
梵伽罗急促的步伐忽然停顿,然后侧过身,专注地凝视宋博士,等他靠近之后便把他的手一握,再也没松开。
头一次被青年主动牵住手,宋睿的表情带上了几分错愕,却又很快调整过来,垂眸一笑,收拢五指。
感觉到宋博士指尖传来的坚定力量,梵伽罗用大拇指的指腹悄悄抚了抚他的手背,再利用磁场的传导性和锁控性,把他的体温偷了一点过来,温暖了自己曾经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手掌。
温暖、坚定、相携同行,这大约就是活着的感觉。
看见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变成了手牵手,孟仲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阎部长也有些惊讶,却没怎么过问。这是人家的私事,他无权干涉。
孙馆长和刘副馆长对这两个人的鄙夷和厌恶又加深了一层,心道待会儿去了实验室,拿到了确凿的证据,一定要与他们舌战一番,叫他们下不来台,最好是能让阎部长对他们产生极大的不满,把他们送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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