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是苏枫溪的铁杆粉丝,当然,后来梵伽罗的预言应验,而苏枫溪以那样狰狞丑陋的面目出现在演唱会上,他对她的美好印象就彻底幻灭了。但他与普通人又不一样,并不会因为苏枫溪形象的崩塌就转而去粉梵伽罗。
那人的确有一些特别的地方,但讨厌就是讨厌,不需要理由。看见他的脸,听见他的声音,恶心的感觉一瞬间就涌上心头,这就是周贺对梵伽罗最直观的感受。
他几乎每天都会在网络上打卡黑梵伽罗,即便常常被他的粉丝围追堵截、骂得臭头,也从未放弃过。他不喜欢他特立独行的调调,不喜欢他眼里的平静和淡漠,更不喜欢他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一双眼睛。
但今天,他却忘了做“功课”,只是紧紧握着手机,隔着一层厚厚的窗帘,从缝隙里死死盯着窗外。
他的父亲想掀开窗帘看一眼,却被他冷着脸赶开了:“爸,你快回去守着慧慧,别靠近这边。”
头发花白、眼眶红肿的周父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回过头,嗓音发着抖:“你妈,你妈和你媳妇的尸体还在吗?有没有人帮她们收拾?我想下去,我在家里待不住,我已经老了,真无所谓。我待不住啊!”他慢慢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似乎想哭却又顾及房里的孩子,死死压抑住了,嗓子眼里发出破碎的几个气音。
周贺也被他惹得眼眶通红,咬牙道:“爸你回去!别说这些丧气的话!慧慧还发着高烧呢,你要是不帮我照看,我该怎么办?咱家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了,你倒下了,我和慧慧还要不要活?啊?”
周贺回头瞪了一眼,眼眶似要裂开,眼泪滚滚而落。窗帘被他掀开了一条细缝,透过这条缝隐约可以窥见外面的灯影,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不停变换,那是警灯特有的光芒。
周父强撑着站起来,哀求道:“你让我看一眼,就一眼。”他边说边走到窗户边,挤开了占据着那条缝隙的儿子。
周贺没有办法,只能压了压他的肩膀,让他尽量减少暴露的可能性。两人似乎在防着窗外的什么东西,但其实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有传言说是厉鬼,有传言说是妖魔,还有传言说是神灵。
周父猫着腰往外看,本来极力屏住的呼吸猛然间变成了粗喘,然后额头一下子就撞在了玻璃上,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他看见了窗户底下那闪烁着一片粼粼血光的喷泉池,和池子里尚在漂浮的一个个尸块,这其中就有他的老伴。他们刚刚相携过完金婚,还准备继续度过下一个十年,却没料变故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惨烈。
池子边站立着很多法医,正拿着网兜持续不断地打捞尸块,然后摆放在一块长长的塑料布上,拼凑成完整的人体。专门负责辨识尸块,并且把它们各自归位的一名法医忽然晕倒了,几名护士连忙朝她跑过去,可她却只躺了四五秒就挣扎着爬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先嚎啕大哭一场,边哭边捶打地面,模样竟是悲愤到了极点。
即便隔了那么远,她的哭声依然能清晰地听见,像针刺,像刀刮,一阵阵地摧人心肝。
周父似乎被她传染了,哭声不由越来越大,整个人挂在窗台上,仿佛随时可以一头栽下去。没了老伴,他也不想活了。
周贺自己也在流泪,却还是死死捂住了父亲的嘴,低不可闻地哀求:“嘘,嘘,爸,你别哭了,万一让那只鬼听见可怎么办?我和你死了无所谓,慧慧才五岁,她还小!”
周父掰开儿子的手,绝望道:“慧慧浑身都烫得像火烧,吃了药也不管用,警察又不让出门,我们除了守着她还能怎么办?她奶奶和她妈妈出事的时候她是亲眼看着的,她恐怕吓得魂都丢了!她今天晚上要是熬不过去,我们爷俩也别活了,我们一家子一起死了算了。”
深深的绝望笼罩在周父的心头,令他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否则他绝对说不出这种类似于诅咒孙女的话。
周贺连拉带拽地将他拖回卧室,勒令他守在女儿床头,什么事都不准想,这才走回窗边继续张望。父亲离开之后,他本以为客厅会变得很安静,却发现周围全是若隐若现的哭声,有楼上的,有楼下的,还有对面的。住在幸福小区的人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幸福,因为很多人的挚爱如今都躺在楼下的喷泉池里,又冲上天际化为了血雾。他们如今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浸透了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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