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灵武郡王有意蜀中,若令其并吞凤翔陇右、山南西道,则入蜀之势已成,大唐危矣。”
“今时不同往日。河北户口之繁盛,不下蜀中,财货亦不稍逊。待某扫平了孟方立、赫连铎,令河北诸镇俯首,便是义弟,也只能束手。”李克用看着远方晋阳三城的轮廓,笑道:“届时便让义弟一家住到晋阳来,城内贺公雅的宅子,某还给义弟留着呢。”
盖寓苦笑。
自家这个主公,你若说他残暴,有时候确实是,武夫哪有不残暴的?但若是他欣赏、看重的人,便怎么看怎么顺眼,赏赐完全没个数,太过随性。
“大帅,山南西道这事,不如修书一封至长安,让杨枢密使退一步算了,不要给灵武郡王借口。”盖寓建议道。
“便修书一封吧。帮了这次,某李家也不欠他什么了。眼下先攻昭义要紧,此番回师后,便整备粮草、器械,来年便出兵。还有朱全忠,杀了孟方立之后,便要去找他的晦气。这厮刚败于郓州,也不知道这会在做什么。”说到正事,李克用也收敛了义气,说道。
朱全忠如今正在汴州整顿兵马。
秦宗权刚刚杀了个回马枪,攻陷了义成镇的郑州,让他有点恼火。
从来只有朱某人趁别人不克分身或内乱的时候捡便宜,这次居然被手下败将秦宗权捡了便宜,实在憋屈。
“你便是杨师厚?”汴州城外,朱全忠看着新近来投的某人,问道。
“卒夫杨师厚,原在李罕之军中,闻吴兴郡王大败秦宗权,特来投军。”杨师厚毕恭毕敬地答道。
因为在汴州之战中得胜,天子下诏,封朱全忠为吴兴郡王。
“听闻你之前与李罕之军中小校符存审往投定难军,为何又不去了?”
“邵树德僻居西陲,又有妇人之仁,望之不似人主,故不愿投之。”
朱全忠沉吟不语。
杨师厚惴惴不安,但又不敢抬头窥觑。
“你来汴州,莫不是当那细作?”朱全忠不说话,底下自然有人察言观色,便上前说道。
杨师厚一惊,急道:“吴兴郡王明鉴,卒夫从河中千里迢迢而来,一片投效之心,可昭日月,何来细作之说?”
“不是细作,为何一问三不知?灵武郡王邵树德并吞关北四道,又西征河渭,当有吞食天下之心,派你来汴州当细作,亦有相当可能。”方才说话之人又道:“某看你言不由衷,颇多搪塞,细作之可能极大。大帅,不如斩了此人,左不过一个小校罢了。”
说话之人名唤李振,乃潞州节度使李抱真之曾孙。曾官至金吾将军,改任台州刺史,因为浙东群盗并起,无法赴任,在西归长安过汴州时,主动到朱全忠幕府应募,被辟为节度掌书记,起点比首席幕僚敬翔初来时的馆驿巡官还要高。
“请吴兴郡王明鉴。”杨师厚看向朱全忠,恳切道。
说罢,还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虽然四面皆是宣武军士,逃是不可能逃走的,但若真的死到临头,想让他束手就擒却也不可能,总得拉一两个人垫背。
朱全忠沉吟片刻,突然一笑,道:“此等猛士,安能是细作?”
李振见朱全忠发了话,便退了下去,不再言语。
“说说吧,邵树德从汝州、孟州、怀州弄了那么多人回去,所图为何?”
“回吴兴郡王,定难诸州地域辽阔,然乏人。蕃人虽众,却不习稼穑,只会放牧牛羊,邵树德应是想弄些人回去垦荒。”其实杨师厚也不太了解定难军和邵树德,但此时朱全忠问起,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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