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锦宜艰难地睁开双眼,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许多人影摇摇晃晃,她仔细又辨认了会儿,才认出是雪松,子远子邈,以及奶娘。
沈奶娘忙伸手把她扶起来,锦宜昏头昏脑地问:“我怎么了?”
子邈快嘴道:“你下午在夫人的房里晕倒了。”
锦宜听到“夫人”两个字,眼睛又睁大起来:“我……”
她终于想起自己的噩梦,伸手死死抓住雪松:“爹,为什么夫人说,会把我许配给辅国大人,是假的对不对?”
雪松满面难色:“锦宜,你别急……听爹慢慢说。”
子远见状,拉了拉子邈,两兄弟先走了出来。
站在外间,子邈抓抓头道:“姐姐好像很不喜欢辅国大人。”
子远道:“怎么喜欢?那是辅国大人,又是咱们的三叔公。”
子邈道:“可是、我还挺喜欢他的。”
“那你去嫁给他啊。”
子邈:“我又不是女孩子。”
子远皱眉:“是女孩子你就真的嫁了?”
子邈想了会儿:“那我可不知道,也许吧。”
子远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他往内间走了几步,探头打量了会儿,见雪松似乎在低声安抚锦宜,于是又退了回来。
子邈想起上次跟八纪偷看见的一幕,喃喃道:“怪不得辅国大人会抱姐姐……”
子远没听清:“你说什么?”
子邈忙道:“我是说,我是说……辅国大人其实没有看起来那样凶,只要他对姐姐好不就行了?”
他毕竟年纪小,想事情没有那么多。
子远道:“那么,要是把老太太最小的妯娌嫁给你,是不是也行?”
这个要比跟他解释身份、辈分之类的东西要简单明了多了。
子邈窜起来:“什么?”但他很快明白了子远的意思:“辅国大人才没那么丑,还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呢!年纪也不大……比爹还小呢!”
子远啼笑皆非:“你快闭嘴吧,让姐姐听见这种话,更要气死过去。”
子邈听了这句,才忙捂住嘴。
白天他们两个都在书塾,只在下午回家才进门的时候,听仆人沸沸扬扬说什么大小姐晕倒了,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原因。
子邈无法想象,自己的姐姐心里到底对于“三叔公”有多大的恐惧或者心结,才会因为听见这个消息而直接吓昏了。
子远倒是有些明白锦宜的感受,他也觉着这门亲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比如其中牵扯的辈分就已经够叫人头疼的了。
可圣上赐婚的消息已悄然传开,既然有了圣旨,谁还敢多嘴半分?
何况就算不是圣上旨意,假如是桓玹自己认定的这门亲事,也自然“不由分说”,完全不必理会旁人,而圣旨……不过是更加顺理成章,锦上添花而已。
可子远心里一个解不开的谜题是:这门亲事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或者说,在这门亲事里,到底是谁先起了意的?
他突然想起了写意楼里那个气度沉稳指点他明路的人。
那会儿,林清佳对那人似十分恭敬忌惮。
然后,是上元夜……那人又及时伸出援手,以及那随之而来的禁卫。
这两次事情里,锦宜明明是被什么人接走了才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她竟连最亲密的弟弟都瞒着不说……
再加上后来给桓玹下大工夫绣的那手帕,子远似乎发现眼前的线一个个地被串联了起来。
答案直指向背后的:桓玹。
***
里间,雪松好不容易安抚了女儿的情绪。沈奶娘又将煎好的宁神汤给锦宜端了,喝了一碗。
锦宜吃了汤水,原先被震碎的心神拼拼凑凑,回来了几分:“爹,这是为什么?”她明明听见了桓玹拒绝,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雪松道:“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相反……”
假如桓素舸不是锦宜的继母,又假如桓玹不至于大锦宜那么多……也许这的确是一门难得的姻缘。
可最近郦家所吃的从天而降的大饼已经够多了,而桓玹这一个,连雪松也内心恐惧,觉着实在吃不下了,光想一想,就已经有一种要被撑死的感觉。
雪松道:“我听夫人说,是辅国……是辅国他喜欢你。”
“这怎么可能!”从跟桓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跟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来她所做的事似乎都也触犯到他的逆鳞,虽然他大人大量,不至于明晃晃地憎恶自己,但是“喜欢”两个字,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字眼。
雪松叹息道:“傻孩子,若不是辅国喜欢你,圣上怎么会下旨赐婚呢?”
桓玹跟明帝的关系自不必说,若非桓玹向明帝授意,九五至尊绝不会留意到长安城里一个素有恶名的微不足道的郦锦宜。
雪松看着锦宜茫然失魂的模样:“今晚上先好生休息……我回去再跟夫人商议商议。”他叹了声,叮嘱沈奶娘好生照看,自己起身离去。
锦宜望着父亲心事重重的背影消失,颓然往床上一倒:这会儿,她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之中,也许这不过是个长了些的噩梦,等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未发生。
次日一早,锦宜坐起身来,手往腕上抚摸,摸到了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
她直直地坐了半晌,翻身下地:“奶娘,让人备车。”
沈奶娘跑进来:“一大早儿要去哪里?”
锦宜俯身穿好鞋子,便去洗脸:“去桓府!”咬牙切齿,像是要找人火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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