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确认了这情报可靠后,把剩下的瓜子向子邈手中一塞:“给你吃。”她跳起身,撇下一人一猫去了,子邈叫了两声,她只不答应,子邈歪头看着,见锦宜是往她自己的卧房而去。
***
午后。
有部分宾客已经告退,但前厅还有酒席未散,雪松仍在周旋。
此时此刻,那位最尊贵的客人,却正在郦府的后宅。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桓玹问。
“是,”桓素舸垂首回答,“我先前为锦宜选中的夫婿,正是太子殿下,本来想在她及笄之后就跟三叔提的。”
“那可真是可惜了,”桓玹道,“殿下的亲事才定下来。你大概要为她另外选人了。”
“三叔,”桓素舸蹙眉看向桓玹,“这世间还有什么人是比太子更合适锦宜的?且我已经跟锦宜透过风了,现在……让我情何以堪。”
桓玹起身,道:“我该走了。”
桓素舸道:“三叔是不想成全吗?”
“你叫我怎么成全?难道……让陛下放弃这门亲事?”
“别人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三叔请求陛下……”
“素舸!”桓玹的声音泛冷。
桓素舸却仍然请求般的望着桓玹,眼见后者不为所动,桓素舸想了想:“那好吧,我不为难三叔了,既然……做不成太子妃,那么,进东宫做个妾,总不为难吧?”
桓玹喉头动了动:“妾?”
“难道三叔觉着……锦宜不配当太子妃,连个妾也不配?总不至于吧。”
桓玹仿佛被她气的无语,顿了顿:“除了太子,满朝里的皇亲大臣,公侯伯爵,随便你挑。”
“随便我挑?”桓素舸重复了一句,“但谁能跟太子一样称得上世间无双?”
“我不管。”桓玹说着,拔腿要走。
身后,桓素舸凝视着他的背影,突然道:“那……是三叔你呢?”
桓玹的脚步缓缓刹住,他没有出声,背影也是沉默而肃然。
顷刻,他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三叔来当锦宜的那个天下无双。”
又过了会儿,桓玹道:“素舸。”他仍旧没有转身。
“是。”桓素舸望着他的后背,轻声回答。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想到我身上的。”
眼睛眨了眨,桓素舸道:“三叔方才说了,满朝文武随便我挑,我又答应了锦宜给她一个天下无双的郎君,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三叔最合适,也只有您,才不输给太子了……不知道您觉着呢?”
“我觉着?”桓玹念了声,道:“你究竟是在跟我商议,还是……就像上次你要嫁给郦雪松一样?”
“我实在觉着这是一门好亲事,锦宜那样难得的……”
“你相信你自个儿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
“那我的答案也是不。”
桓玹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桓素舸道:“如果是我求您呢?”
“你求我?”桓玹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扇,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几乎扣碎了那坚硬的红木,“那你可要想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沉默。
就在桓玹想要开门的那一刻,桓素舸道:“我已经想好了。请三叔成全。”
才开了一条缝的门扇,重重地又合上了。
可就在这瞬间,桓素舸心头一空,似乎……有一种惶惑的感觉在心底迅速地蔓延,她本能地想反悔,但同时又坚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桓玹终于回过身来。
桓素舸急忙在脸上浮出一个笑。
桓玹的脸色很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怒。
他向着桓素舸走近,每多近一步,桓素舸都有一种自己将站立不稳的感觉。
终于,在两人一步之遥的时候,桓玹止步。
他俯视着桓素舸,脸上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探究。
桓素舸竟觉呼吸不稳,她向来引以为傲的笑容也有些破碎的痕迹:“怎么了,三叔……难道不答应?”
桓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有些奇怪地问:“舸儿,你现在真的快活吗?”
心狠狠地一抽,桓素舸条件反射般回答:“正如您所见,我很好。”
桓玹道:“自从上次……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桓玹深看她的双眼:“你,到底是不是因为当年……你父亲的死,一直在怨念我?”
桓素舸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血色也在瞬间抽离,她的双唇紧闭,仿佛怕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字会逃逸出来。
桓玹目不转视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然后他倒退两步,转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扔下一句:“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他开门走了出去,转身右拐,面色仍然肃然冷漠地骇人,门外的侍女丫鬟们噤若寒蝉,齐齐地低头不敢直视。
直到桓玹穿过了月门,那原本冷酷淡漠的双眼里,才突然地燃起了一星火光。
他想大笑,也终于不必苦忍,便仰头笑了两声,幸而左右无人。
忽然桓玹止步,又把那一抹火色敛了起来,原来他看见前方八纪低着头走了过来,且走且不知嘀咕什么。
桓玹咳嗽了声,八纪一惊,猛抬头见是他,急站直了:“三叔!”
桓玹瞧见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块儿看着眼熟的缎帕……八纪因是有前科的,瞧见他的眼神,忙把帕子举高:“这次不是骗的,是我方才过来,正看见那丫头、咳,我是说郦姑娘她,像是被鬼追一样跑的飞快,还撞了我一下,不小心就掉了这块帕子出来……我才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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