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走在前面,好一会儿没听到后面的声音。便站住了脚,转头看向他:“你来找我作何?”
范蠡跟着停住脚步,看着她。
“你喜不喜欢山里生活?”范蠡突然问道。
“怎么,你要带我去深山老林里隐居?”施夷光反问,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这讥讽刺的范蠡生疼。他眼眶一红:“嗯,我辞官,带着你去山上隐居,听雨起,枕风眠。跟着清风绿水,向阳而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抛却世间烦恼忧纷。可好?”
施夷光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说话的范蠡。
“你在说笑?”看着莫名其妙红了眼眶的范蠡。施夷光觉得奇怪,又矫情。
因为自己拒绝,所以格外认真?
所以前世她压根儿就不该对他百依百顺么。
范蠡看着施夷光,目光坚定:“若你答应,我便向大王辞官。”
施夷光看着范蠡,那认真的神色丝毫不掺杂一点儿算计和迟疑。她转过头,悠悠道:“真是犯贱。”
“犯贱?”范蠡听不懂这话。
施夷光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嘴中道:“可惜了,就算是朝天背地的日子,我也不想跟你过。”
范蠡脚步一滞,看着面前女子的背影。感觉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范蠡道。他抬起沉重的脚步,缓缓跟上。
“不管要什么样的生活,都不想有你。”施夷光道。
范蠡停住脚步,看着施夷光。垂在身旁的两只手发着抖。
听到身后没了声响。施夷光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范蠡,粲然一笑:“除非你当我男宠。”
范蠡看着施夷光的笑,美得惊心动魄。像是七月流火时节的艳阳,晃得他快要窒息。
“这样,你会愿意跟我一起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施夷光闻言,脸上的笑淡了淡。她看着范蠡,道:“是男宠呢。不是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而是我愿不愿意让你,跟着我。
当然,随时可抛弃。”施夷光又补充道。
范蠡定定地看着施夷光。好一会儿,看着她认真地道:“好。”
施夷光脸上的笑完全消失。她木木地看着范蠡,面无表情。见他笃定又认真的模样。一瞬间意兴阑珊。
她也是个贱人。抛弃她时,她爱得宁愿为他死。为她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放弃自己的信仰和道义以及尊严时。她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哦,那我现在就抛弃你好了。”施夷光说道。转身离去。
男宠嘛,说了随时可以抛弃的。
范蠡呆滞在原地,看着施夷光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从心口蔓延的疼痛让他全身发软,几乎不能呼吸。
旁边走出来一个年迈的老者,看着范蠡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你又何必这样呢?”文种语重心长地道。
他本是背着文种出来找西施的。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文种的声音,范蠡没有转头,也没有惊讶。只静静地看着施夷光离去的背影。
“这是我欠她的。”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