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茶,继续讲课:“大家都搞错了一个问题,以为学了某一家,就得一条道走到黑了,单说孔子吧,他就求教过不少人,从周的乐师到老子,还有七岁的孩童。兼容并包,不断学习,才是大家应该学习孔子的地方,可大家倒好,把孔子说出来的话,给当成根本了。所有的话语,不过是思想的载体罢了。就像书和知识的关系一样,大家重视书籍,是因为它承载了知识,得透过文字,连起来看整篇文章才能读出意思来。”
“廷辩,辩什么呀?你把自己和大汉朝廷当成奖品了么?谁辩赢了,就听谁的?你是傀儡么?弄反了吧?学说犹如器物,合适的拿来用,不合适的,就修正,不修正的,就抛弃,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朝廷用什么样的学说来治国这件事情,要搞清楚重点,重点是治国,而不是见了鬼的学说。大汉朝廷它是治国的地方,不是学堂。为官治国,要看政绩实效的,不是看谁说的有道理。”为什么大家都搞不清楚这一点?
“是得给这些学说一个定位的时候了。”定位这个词,韩嫣常挂在嘴边,刘彻倒也理解。
“就算现在用了某一学说,并不代表它所有的说法就是对的,比方说孔子说种田他不如老农,孔门弟子就对农事颇有鄙视。如果天下人都接受了这样的思想,都不去种田而想着做官,岂不是大家都要饿死?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官的,也可以说是没本事的人才去种田。可毕竟,这与国家重农的说法相背离了。文人士子,可以雅,但雅,不能用来治国。治国,要有实干的人,不是光会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发号施令的人。不计后果地随便指挥,实在是件太简单,可后果太严重的事。”
“用哪一个学说,取决于朝廷、国家有什么样的需要,而不是哪个学说更光鲜体面。里子都没了,纵便面子再光鲜,也没有挂的地方啊。只要保住了里子,面子的事儿还不好办么?”
“不光是这两家,哪一家学说,都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借这个机会,也是表明朝廷的态度,能者上,庸者下。大臣是这样,学说也是这样。位子不是哪一个人的,治国也不是单靠哪一家的。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说得再动听,做起来没效果,那就不能说他是对的。哪怕现在合适了,以后不合适,照样得下来。要与时俱进才行。”呼呼,对最后两句话,韩嫣非常满意。
刘彻有点呆,正在消化韩嫣的言论。
“儒家现在看着好,也确实比黄老更适合。可自汉兴以来,却是用黄老而得盛世的,为什么呢?因为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必须用黄老与民休息。如今休息够了,黄老就不太适合了,所以要用儒家。须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儒家也有用到不合适的时候,这时就得再换个法儿治国了。单看如今要换掉黄老就这么费劲儿,也可以想像得出以后要换儒家时的景象了。与其到时候再费事,不如一开头就把这事儿给结了,省得日后啰嗦。”韩嫣继续撺掇。
“朝廷用了一种学说,这个学说的人就把自己给当成朝廷的准则了,能行么?他是么?可惜的是,大家都把他们给当成朝廷了,太奇怪了吧?他们把自己摆到正位上,大家都把他们当正位了?想着打倒?用打倒么?位子本来就不是他们的。”此时哪一种学说都没有得到政府明确的规定说是正统,哪怕是占优的黄老,也只是大家印象里的约定俗成而已。真正由政府确定一门学问是正统就是源自眼前的这个人。
“是啊,我干嘛要跟着他们的说法走?”刘彻回过味儿来了。
“不单是你,其实,包括现在正在朝上争执的诸位,也都把自己跟学说捆一块儿了,忘了自己是有选择权的人。谁说吃了饺子就得一辈子吃饺子不能吃面条了?”其实不止这样,与一种学说捆在一起,也是一种无奈,都这么大年纪了,再改换门庭,也困难,再说,这一学说给自己带来了若大的好处,连着许多同学、师生的关系网络,要改,还真是麻烦事。
“那要怎么让大家都认清呢?旁人怕是说不清楚,我又不好出面,”望着韩嫣,刘彻很为难,“你要出头,怕是要让两边儿都怨上了。这可不是捧一家压一家的事儿,还有一家做靠山。”
是啊,根本就是撕了人家的面子、抢了人家的饭碗的勾当。
“说不得,试一试吧,”咬咬嘴唇,“也没说一下儿就全倒出来,事缓则圆,慢慢讲,让大家习惯了就行。儒家和黄老,也不是一提出来就是天下响应的。当然,还得挑个好时机。”
刘彻点头:“难为你了。”
不难为,是我自己没事找事做。韩嫣头疼了,到现在,他也只是希望能够让各种学说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目前认准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是不多,可是依现在“殉道者”的执拗,自己恐怕要很费脑筋,还不一定能办得成事儿。目下,只希望能够把握住建元初年许多大事的契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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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猪对于小嫣娶妻为什么没有强烈的反对意见,大家耐心看下去,以后会有解释的,话说,这种态度也是伏笔啊~望天,作高深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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