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儿扫了姜娘子跟宝嫃一眼,傲然说:“他当然不会瞧上你们,因为他喜欢的是我。”
姜娘子同宝嫃抿着嘴乐,大妞儿说道:“等我们拜堂成亲的时候,要买对儿比这个更大的龙凤烛,看着吧……”
三个女人说笑着回到村里,已经过了晌午,见院子里的锅灶已经垒砌好了,老姜正在烧水,这新锅必定要狠狠地先烧过水,把些浮灰铁屑之类都洗刷干净了才好用,正也好借着火力,把刚垒的锅灶的湿泥灰给烤干。
宝嫃谢过了老姜,又问凤玄几时走的,老姜道:“你们走后不久,他便走了,还说今儿会早些回来呢。”
宝嫃高兴,把东西一一都放置好了,便开始要贴窗纸,正忙着裁纸打浆糊,姜娘子又来了,道:“我知道你要忙,来帮一把手。”
宝嫃喜气洋洋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忙活着,便把窗棂纸都贴好了,又把新买得碗筷之类地洗刷了一遍,又扫了屋子,地面,院子里也扫了个干净。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老姜跟他娘子便告辞去了。宝嫃竭力挽留,见留不住,就道:“我们头一次搬家,晚上大哥跟嫂子务必过来喝杯酒。”
两人应了,便相偕而去。
宝嫃回来,见身上都是忙活出的汗,就打了一盆水,到了屋内,把门关了,将身子慢慢地擦洗了一遍,回来换衣裳的时候,看到新买的绛色衣衫,那颜色吸引着她似的,一时看的怔怔地,伸手缓缓摸过。
宝嫃看得心怦怦跳,听听外头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便把衣衫抖开,颤着手,急急换上。
将衣衫系好了,宝嫃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自己,却见一身鲜艳之色,几乎都不是自己了,她伸手摸摸胸口,又摸摸衣带,周身打量,新奇惶恐又高兴着。
正在这时侯,却听到外头脚步声响,宝嫃一惊,不知是谁来了,她本能地想把这身儿衣裳换下来,可是这样急促间,万一来人有急事要见,就更不好了,正左右为难着急间,却听外头那人唤道:“娘子?你可在里头吗?”
宝嫃听到是凤玄的声音,心才欢快起来,忙道:“夫君,我在!”
她抬脚就想去开门,手把门闩将拉开时候,忽然间看到袖口微垂,那艳色柔软的衣裳随着动作摆动,往下看,裙子长长地,裙裾宽大,样子那样奇怪。
她自己便先羞了,忙道:“夫君……你先别进来、等、等等……”
外间凤玄已经在门口:“怎么了?”
宝嫃道:“我要换衣裳。”
凤玄笑道:“大白天地换什么衣裳呢?”
宝嫃道:“总之你别进来……”
说话间,门扇却吱呀一声,蓦地开了,原来她方才已经把门闩差不多拉开了,光亮刹那透进来,宝嫃依稀望见凤玄站在门口,“呀”了一声,蓦地转过身去,抬手捂住了脸。
门口处,凤玄一怔之下,往里看过来,却见眼前站着个娇小曼妙的身影,长裙将她的身段儿勾勒的恰到好处,那样撩人的颜色更是撞入了他的眼中,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
凤玄轻声唤道:“宝嫃?”
宝嫃肩头动了动:“夫君你别过来,别看……你先出去,我换下来……”
凤玄上前一步:“这是……新买得衣裳吗?给我看看。”
宝嫃捂着脸摇了摇头,从指缝里闷声道:“不要看……”
凤玄笑了声,走上前来,转到她的跟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脸上拉开了去:“乖娘子,让我看看。”
宝嫃试探地抬头看他一眼,又急忙低头,羞羞地想看不敢看。
凤玄望着面前的人,却赫然呆了。
他知道宝嫃好看,可是却没有想到,只是一袭红裙,就能把她的好看显得这样明艳惊人。
可是,当初在雨里初次见到,他只觉得这女人实在古怪的很,倔强固执,他本不欲管,只是见生死之间,故而才挺身而出。
当时她跌在雨水泥里,半边身子跟脸都脏的黑乎乎地,又是夜晚,电闪雷鸣地弄得人的样子很奇怪,他眼里,她就是个惨兮兮又可怜的乡野妇人,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含泪带雨的眸子,很是清澈,带着悲恸。
等相处下来,发现她始终有点呆,有点笨,被公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整天忙里忙外,像是一只勤劳的小雀儿,镇日又是土灰色的衣裳,简简单单地。
她睡在枕边,经常抱着他,他开始知道她好,生得也不令人讨厌,甚至有几分可爱。
他先前是铁马金戈的生涯,面对的是粗豪狂放的男儿,女人在他眼里通常都是面目模糊的,女人就是女人,甚至没什么好看不好看。
以至于后来的越看越顺眼,他以为里头或许还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作用,何况他对她的情愫不仅仅是“情人”那么简单。
可是一直到现在,凤玄才发现,原来他的小娘子,真的很美。
她羞羞地一笑,嘴角梨涡旋动,长睫蝶翼般眨两下,眼里脉脉地都是令人心悸的情意。
她大概不晓得自己有多美,甚至还忙着想要藏起这种美,而他现在才知道她多美,因此也很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看见。
因为这功夫凤玄才也明白了,为什么赵瑜当时看他的小娘子,是那种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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