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打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 但此刻外间的宫女们都已经听见动静了。
郑宰思的脸稍微侧了侧, 女孩子的手很柔嫩, 掴在脸上其实也并不算疼, 只是……心里有些疼罢了。
范垣光天化日下那么轻薄对待, 琉璃也丝毫不曾怪过那人, 至于他, 却是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一声含怒带惊的放肆。
郑宰思慢慢转回头来,惯常含笑的双眼此刻异常静默地看着琉璃。
就在琉璃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 郑宰思却突然又一笑。
“放肆啊……的确是放肆了,”缓缓站直了身子,郑侍郎抚过自己发烫的脸颊, 笑道:“打的好。”
这一刻, 宫中女官匆匆进来,猛然见郑宰思立在榻前, 忙低头嗫嚅道:“郑、郑大人, 您请……”
“知道了。”郑宰思若无其事地答应了声, 眼睛仍望着琉璃, 似笑非笑地说:“知我者, 谓我心忧,不知我者, 谓我何求。”
他轻声说了这句,后退数步, 终于转身去了。
那女官等郑宰思去后, 略松了口气,这才又唤了宫女进来。
宫女躬身将药重新奉上,不敢言语。
琉璃的手倒是仍有些麻酥酥的,嗅到那苦药,怔怔地看了一眼。
突然她说道:“郑侍郎……人不错是不是?”
女官一惊,抬头看她一眼,不敢吱声。
琉璃头疼发晕,心中亦乱,隐隐竟有些怒气无法按捺。
她垂着眼皮,低声说道:“可就算他再好,也不能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今晚上的事我不会声张,你以后也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免得害人害己。”
就算有朱儆的允许留在禁宫,半夜三更的进到凤栖殿也实属异常了。琉璃毕竟很熟悉这宫中的规矩,何况先前朱儆对郑宰思玩笑,说是宫女们都对他大有好感,虽是玩笑,但若不是这风传到了朱儆耳中,小孩子又怎会这样说。
果然,那女官红了脸,俯身道:“是,多谢姑娘开恩。”
琉璃又看了那碗药,虽然身上仍旧发热,但因为方才想到了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哪里还想喝,正要叫她拿下去,便听到外头脚步声响。
琉璃转头,却见是小太监赵添快步走了进来,行了礼,又陪笑道:“陈公公叫小的来伺候姑娘。”
一眼看见桌上的药,问道:“什么时候拿来的。”上前又试了试冷热。
女官不敢抬头:“才送了来。”
赵添已经举起药碗,自己舀了一勺放在旁边的小盅子里,举起来喝了。
又过了片刻,觉着无碍,才自己捧了起来,笑对琉璃道:“姑娘趁热喝了罢,发了汗驱了寒明儿就好了,皇上也就放心了。”
琉璃见他试了药,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因此心安了些,于是接了过来,也慢慢地喝了。
***
这一夜,大概是喝了药的原因,又或者是给郑宰思闹了一闹,便不似先前一样总做噩梦,觉着身上轻快了好多。
次日早上醒来,仍觉着寒气逼人,只见赵添正命人添火炉子,笑嘻嘻地揣着手说道:“可惜姑娘仍病着,不然可以出去看光景了。”
琉璃问道:“怎么了?”
赵添笑道:“昨晚上开始就下起雪来,这会儿地上已白了一片。”
琉璃眼睛一亮,她跟朱儆都是最爱下雪天的,那小孩子一定高兴坏了。
琉璃问道:“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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