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说这句话,于是慢慢垂下头去,这些日子,到底和往日不同了,父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更坏,他的眼中世界,终究不能永远是那不染尘埃的白雪,虽身居仙界,俗世之中的爱憎欲望却仍纠缠于人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曾耻笑雪盏的俗,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才是最俗的那个,俗到做了那么多年的井底之蛙。
那些昔日的清高,最终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这才知道,之所以自己能过得那么逍遥,竟很大部分都是仰仗了雪盏的势,这个他真心喜欢过后又与之决裂的女子,哪怕多年不见,却在他的生活之中无处不在。
到如今,他与她不过只剩下这样冰霜般的漠然。
崇明的唇齿间有些发苦,很多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越是念着她,越是鄙夷自己怎么还牵挂那样一个满腹算计的女子,就越是——鄙薄她。
从开始到后来,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非议耻笑,不过是他为了掩饰那种念念不忘的情感罢了,仿佛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便可彻底将她遗忘,否则以他的性子,何必这么刻薄地对待一个女子?哪怕她再如何阴险毒辣,又关他何事。
越是在乎,便越是无措,越是进退失据。
再后来,便是出于羞愧,再也无颜见她罢了。
崇明其实不是那么坏的男人,他几乎连弱小的飞虫都不忍伤害,这世上他唯一伤害过的,便是面前的女子。
“我原也要找你,刚好你来了。”雪盏忽然开口。
崇明眼眸一亮,微笑道:“不知所为何事?”
雪盏将一方绢帛递给崇明,“这是昔日你我的婚书。”
崇明浑身一僵,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如今我退还了婚书,你我的婚事便作罢吧,仙侣仙侣,既不成侣,何必互相耽误。”
崇明垂眸,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借口。
“更何况,我如今已有相伴之人,若你有时间,不妨留下喝一杯喜酒。”
“……好……”
叶妤看着崇明神思恍惚的模样,不禁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待得崇明带着丹姬离开,孟锦才一拍手,“哎呀,差点忘了,之前听到雪盏要纳秦夙夷做小侍呀,我回来明明是因为这事来着!”
……
……
……
第一个恼羞成怒的是秦夙夷,“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锦瞪着眼睛,“又不是我说的,冲我发什么火!”
“那你也别听风就是雨!”
“哪里有听风就是雨,明明是我亲耳听到的!”
“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哦,是这样吗?”
“哦什么哦!雪盏不就在这里,你不会问啊!”
“雪盏,是真的吗?”
“……你个白痴,还真问!”
“不是你让我问的?”
“孟、锦!”
“……”
“……”
叶妤简直笑得打跌,看来她还是乐观得太早了一些,人家女人闹上门来都不信,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荒唐流言信以为真,孟锦你要不要这么蠢!
雪盏倒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脸上带笑道:“看,他来了。郑重说明,我可不是纳小侍,他是我的仙侣。”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街道那头,孟锦瞪大眼,“咦,这——”这分明不是一个男仙,而是一名妖仙!而且是一名等阶不怎么高的妖仙……
咦,等一下,怎么这么眼熟!
来人十分英俊,面部轮廓极深,有着同人类不尽相同的悍勇桀骜,离得这么远都可感觉到此人身上的凶戾凛冽。
但靠近,见到雪盏之后,却笑得如此柔和。
“伏麟,好久不见。”秦夙夷笑了。
孟锦了悟。
啊,是当年那个在妖界总是跟在他们身边的狼妖伏麟啊。
叶妤也笑。
因为他们知道,狼对伴侣,从一而终,以忠诚闻名。
这才是雪盏的幸福。
孟锦抓住秦夙夷的手,见他朝自己看来,一双眼睛蕴着笑意。
顿时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不赖,有人相伴,实际上也挺幸福。
“又来了?”秦夙夷悄声问。
孟锦恼羞成怒,原本并未情起,却因秦夙夷这一句暧昧的问话,顿时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他恨这该死的敏感!
做什么龙呀,明明身为鱼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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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写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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