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凰翧道再多的可惜,也是无法挽回。
在他退避之时,在他流连风月,对旁人说着情话之事,很多事就已经注定。
凰翧此生对许多人道过爱意,唯有一人,实则是他心上樊篱,让他在那种情感里犹如困兽无法挣脱,却到底连一句喜欢都不曾给过。
在他一次次伤得那人鲜血淋漓,事后又因从心底涌上的恐慌小心翼翼地将他哄回来。
渐渐的,似乎凰翧都已习惯,那人总是会在的,一直在,不会离开。
若即若离,似远似近。
心月待他总是宽容。
凰翧甚至初初都不曾发现他温柔的笑越来越冷,越来越慈悲,越来越——像是一尊褪去了情感的佛。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心月待他更好的人,却也没有一人比心月让他伤得更深。
是以,是他活该,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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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月,你果真想通了?”慈眉善目的老僧叹息道。
心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是,原就是我执念太深,如今放下,自是一心皈依佛祖。”
老僧摇了摇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你在红尘俗世走了一遭,望你当真已是放下。”
心月应道:“是。”
老僧见心月在佛前垂眸而坐,嘴角含笑,竟是如佛祖拈花微笑,心下明白,他已离成佛并不远了。
他们佛修与那些修道之人并不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飞升成仙的无上大道,而他们佛修追求的自是成佛,去那西方极乐。
面前这心月,只差一步便可成佛。
“首座,有人在外闹事,说是——要见心月师叔祖。”一名年轻僧人恭敬道。
老僧看了闭目静坐的心月一眼,叹了口气,“罢了,我去看看吧。”
法华寺避世多年,大多修士甚至全然找不到它的所在,实则法华从未隐于深山,比之纯阳、元空、昆仑、阴璃等,偌大的法华寺只在一处寻常山中,漫山遍野的梨花四季开放,时时零落如雪,甚至距离最近的凡人城市只数百里罢了。
老僧早已行将就木,他的修为远不如心月,甚至或许还不如一些法华的普通弟子,他的丹田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毁了,但是他的眼睛却并未昏花,反倒清澈明净。
寺门口,几名弟子持杖而立,十分警觉的模样。
“首座。”这些弟子皆对这老僧极为尊敬。
老僧朝不远处那棵最大的梨花树下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他此生看到的最好看的男子,这人身披紫色宽袍,眉目如画,长发如缎,雪白的梨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上,美得离尘绝世。
佛家有云,红粉骷髅皆是虚妄,常人往往为皮相所欺,是以这老僧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这男子受上天恩宠的容貌,而是他满身的血光煞气,和掩盖在这幅皮囊之下黑沉沉的内心。
这样一个人,恐怕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老僧即刻皱起了眉。
那人却缓缓走来,步履优雅,姿态雍容,“你让他出来。”
“阿弥陀佛。”老僧的白眉微微一动,“施主请回吧。”
这来人,自是凰翧。
“让我再见他一面,只说几句话。”他的骄傲不容许他用哀求的口吻。
老僧摇摇头道:“心月皈依之心已定,只怕不日便可成佛,施主还是请回吧。”
凰翧听到这话却是不知为何心头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疼得他浑身僵硬,似是稍稍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深深吸了口气,他强自压下因这疼痛而涨起的杀意,淡淡道:“只说几句话!”
老僧仍是坚定地拦在他面前,摇了摇头。
凰翧垂眸,“我知道我待他不好,让他——再也不会如从前般……”再如从前般对他好了。
这世上,从未有一人待他如此好,好到他因害怕而怀疑,因退避而伤害。哪怕是他最为尊敬的父亲,对于他的关爱也是有限,这天地间唯有心月一人,掏心掏肺待他,哦不,是曾掏心掏肺待他。
好到不管他对那个人做什么,他都可以包容可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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