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岱山道:“怎么你不知道吗,他父亲是陆锦成。”
陆鸣翻看了一下,刚好有一张合照是家里也有的,指了道:“在这里。”
韩老连忙戴了老花镜,顺着陆鸣指出来的去看,道:“啊哟,竟然是陆师哥家的孩子吗,当初陆师哥在工地上可是没少帮那些搞建筑的想办法,还自己做了几个小工具呢,我记得一个弯锯特别好用,起高窗上面的泥皮画最方便……”
宋岱山道:“可不是,那会去了多少人啊,建筑学家、考古学家、还有咱们美院的人,上百人忙了半年,真是大工程。”
韩老抚了抚那张老照片,笑道:“可不是,从动工就开始头疼,先拆墙后落架,幸亏是传统木质建筑,才能这么折腾。”
韩乔聿道:“先拆的墙壁吗?”
“可不是,”韩老翻了几张,指着给陆鸣他们看。“瞧见这个没有,这是拆了一半的工地,隼牟结构,拆开了运到新址去还能原样按回去。当时一块木头都没漏下,全给搬过去了,喏,这么大的琉璃构件,上头的彩绘都保护的特别完整,还有门口的石碑,那么重,连起重机都没有呢!”
他翻到后面,是一张拍的壁画被层层保护起来的样子,封上木板正在往车上小心运送,韩老感慨道:“这些壁画也是,五百多块呢,一块泥皮都没碰坏。”说到这里,又抬头看了看陆鸣,笑了道:“上回我瞧着你背我下山的执拗劲儿就应该看出来了,你一准是陆师哥教出来的。搬迁那会儿,有个工人差点把一块壁画碰倒,两米多高呢,你父亲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了,生生用肩膀抗住了,手托住了,这才保护了那块壁画。”
宋岱山也安静下来,半晌叹道:“也因为这个,你父亲右手伤了,他现在还好吗,还继续画吗?”
陆鸣道:“不画了,他接了我爷爷的班,在老家教书。”他看着那些老照片,上面偶尔会有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他是老来子,印象中的父亲已经是有些沧桑的模样,从未见过他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陆鸣手指轻轻碰了老照片,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宋岱山道:“你父亲很了不起,他当时伤了手,最伤心的是老院长,你父亲当时跟着老院长学国画和壁画,尤其是壁画,最得老院长喜欢,一直夸他的东西特别有烟火气,很有意思。”
两位老人一边跟陆鸣讲着,一边继续翻看照片,跟他讲着过去的事。
那是一段在青山绿水之间,热烈的青春记忆,永乐宫纯阳殿里忙碌的人们,没有任何私心地去拆迁,一心只想保护下这世上仅有的庞大壁画宫殿。闭上眼,仿佛又能看到那些挑起大汽灯,干的热火朝天,每天又累又充满了劲头的日子。
韩老笑道:“当年我们可真是不容易。”
宋岱山道:“当年又有谁容易呢,不过还好,我们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也要多谢老院长之前带学生去临摹,后来复健的时候,还是多亏老院长那几本临摹册,照着那个来,才没出乱子。”他眼中也露出了几许怀念,取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想起来还跟在眼前似的,咱们现在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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