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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成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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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时序较楣州略慢上一些, 楣州的暑气已经十分明显, 田间劳作的人已是一半光着膀子一半只穿坎肩,京城的人还能穿得住单衣、戴得住头巾。

  衣着整齐的仆从取了信函,细步快趋,站到了书房外面。看守书房的侍从见到来者, 从穿前长廊走到庭院里, 问道:“有给郎君的书信?”

  “是。楣州来的。”

  侍从专职看守书房,管着萧礼往来信函、文书的收发归类,对萧礼的往来关系颇为熟悉。“楣州”二字入耳,背上的皮肤便绷得死紧:“快些拿来。”

  接了信函,一看上面的字迹认得是萧度的, 侍从不敢怠慢, 将信件分到紧急的一类里,写了张签子夹好。拿钥匙开了一只匣子, 将信装了进去再锁起来, 又往一本手账簿上记录下来。手账簿分几栏, 分别是收信时间、信函来源地、寄信人、何人转交等几类。

  待萧礼自大理寺回来, 见过父母、处理了些琐事, 坐到书房里的时候, 侍从上前,递了一张写着数行事项的纸张来:“郎君,今日一应往来的信函文书都在这里了。”

  萧礼扫过一眼, 指着“楣州”二字道:“这封信呢?”

  “已在匣中。”

  萧礼点点头, 取了钥匙开了匣子, 抽出萧度的家书来读。看信之前,萧礼的心情是忐忑的,他对能否成功改造萧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萧度太骄傲,如沉下心来,以萧度的资质做好楣州司马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逆反心理,南辕北辙岂不令人头痛?

  看完了第一页,萧礼的心落回了肚里——萧度的笔触很沉稳,直接说楣州与京城全然不同,京外别有天地。【这个傻子,又不是没有出过京,到现在才知道京外与京内不一样,看来以前是没走过心。】那便代表萧度现在走心了,萧礼不自觉地面带微笑。

  家书的描述确实走心,萧度写了他到楣州的经历,王刺史的平庸、张轨迫切回京的愿望、袁樵俯身做事、两位夫人待他也挺宽容,以及被梁玉鄙视了一回。萧度写得详细,也是为了向萧礼表白,证明自己现在走正道了,向家里呼叫支援绝非胡闹。

  末了,萧度向萧礼、萧司空提了几项请求和建议:一、王刺史是个平庸之辈,楣州若要成为富庶之地,恐怕是不能靠他的。主官平庸,袁、宋又干练,担心楣州会有矛盾,如果政事堂有什么安排,还请慎重。二、“亏欠刘氏良多”,请求代为转圜,同时由刘及李,请大嫂代为看望未婚妻李氏。三、梁玉要造新式的纺车,他打算帮个忙,请家里找几个能工巧匠。

  萧礼边看边点头:“看来是有些长进了。”将信放到一边,萧礼记下了这几件事情,预备向父母禀告完了之后再做答复,心里已对几件事有了安排预案。接下来便是处理惯了的许多事务,萧礼一头进无边的难题里。萧司空渐渐放手让长子接管了不少原本由萧司空亲力亲为的事情,萧礼自己的公事也不轻松,杨仕达一案的主犯都押到了京城,萧礼为审这桩案子忙了个不可开交。

  将要掌灯了,侍从来催促:“郎君,到晚膳的时辰了。”

  今天萧家不开宴,萧司空将“韬光养晦”执行得非常自然,饮宴待客的次数明显减少了,示人以“年高,养生,不可饮酒纵-欲”的形象。这与他的实际情况很符合,萧司空的年龄到了可以自称一声“老夫”的时候了。

  家族内的事务也渐渐移到了长子萧礼的身上,萧司空有意助长子树立权威,自己盯着另一件事情。

  自打萧度出了事,萧司空与大长公主夫妇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儿孙来,在家中随心所欲的大长公主也将规矩重新拣起来。

  晚饭照例是一起用。子孙排序,依礼而进,食不言。吃完了饭,萧司空啜着清茶,过问儿孙一日的公务、课业。

  萧礼道:“圣人催促杨仕达一案早些结案,好在崔中丞与张老将军已取得一些口供,楣州亦有文书到,除了时间紧了些,倒不是很难。唔,三郎来信了。”

  大长公主身子微微前倾:“他对你说什么了?”萧礼猜,她下一句可能会是“还要不要好好教训他?”

  萧礼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是长进了一些,也知道自己之前荒唐了。”

  萧司空哼了一声。萧度也给父母写了信,只是信写得极标准,又正式,官样文章地承认了自己之前太不懂事,又表决心说会好好做官,大长公主第一个嫌萧度敷衍,萧司空第二个怀疑萧度还有事没老实交代。

  大长公主性急:“你给我仔细说来!”

  萧司空道:“哎,不急不急,到书房来慢慢说。二郎!”

  萧绩“铮”一下坐得笔直。他因鲁莽受过罚,近来又重新得到了任命,被萧司空设法放到了崇文馆去。崇文馆是个与弘文馆差不离的地方,萧绩不是一个很坐得住的人,不幸顶头的上司由亲爹兼任,天天看书、天天校书,差点没看成个斗鸡眼,苦不堪言。

  “阿爹知道的,我们就是校书……”

  萧司空目光扫过来,萧绩抻直脖子咽了口口水:“我、我预备整理本朝实录!”皇帝表兄眼看步入老年,是得整理一下了。

  萧司空没骂他,接着问孙子,长孙可以有荫职了,萧司空没让他出仕,依旧压在国子学里老实读书。到了孙子辈,萧司空的态度就和蔼许多,关切地问了两房五个孙子的功课,又对大长公主道:“孙女儿们的功课也不要疏忽了,多读经史。这几年妇人办的傻事,坑害夫家、娘家的可不少,我家女儿可不能这般。”

  大长公主道:“知道。”

  日常的事情还有最后一件,萧司空扶着侍从的手起来,侧过半个身子,向大长公主伸出手,将她拉起来。才威严地说:“大郎、二郎,跟我过来。你们几个,再去温习功课。”

  大长公主就势跟进了书房。近来萧司空的书房安静了许多,往日门庭若市,经过筛选被带到书房来的官员也不少,议论的都朝廷大事,现在却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了,多半是自家人、极亲近的门生。今天更妙,只有这一家四口。

  父母上座,萧礼与萧绩垂手而立,萧司空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许多话宁愿与兄弟姐妹、朋友、同学讲,也要瞒着父母,仿佛跟父母说了自己就比别人矮一截似的。萧礼说的都是萧司空与大长公主的信上没有的,萧绩动动嘴唇,被萧礼扫了一眼,老实闭嘴不敢动了。

  萧司空道:“这是废话,楣州刺史若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杨仕达怎么能招到这许多流亡之人、还敢与朝廷讲价钱了?”

  萧礼道:“他能看出来,可见也是用心了的。且自刘氏退婚,他从不曾提及此事,如今自己讲了,可见是正视自己的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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