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又让人搬桌子:“拖到三嫂面前来,”上面摆开各色小吃,热气腾腾的馄饨,京里有名的羊肉汤、有名的酒楼上买来炖肘子、烤鸭子、蒸火腿等。
窗外近黄昏,霞光中文无忧的面容早无泪痕,摆动双手:“我可吃不了这些。”
“慢慢吃。”小郡主说着。
“给。”嗣哥儿趴在榻前,小手握着糖送过来,还一定要送到文无忧唇边。
“给,”小郡主用筷子挟好菜送过来。
姐弟实在殷勤,文无忧笑盈盈:“你们也吃啊。”把一块点心送到嗣哥儿嘴里,劝着他:“又吃了一天的糖不是,吐出来吧,仔细糖多对牙不好。”
嗣哥儿颇有认真,乌溜溜大眼睛盯过来:“不是一天,你走了,我没吃。”
小郡主补充周全:“宫里宣你走,我们不能跟去,嗣哥儿担心你让皇舅舅骂,就没有吃糖。”
嗣哥儿又添上一句:“皇舅舅会凶人。”
文无忧又爱又怜,又喂一块菜给他。
通过和小郡主的接触,和父母来时那晚听万安长公主的话,已能知道皇上只对万安长公主好,对别的公主不怎么样。爱屋及乌,也喜欢明家兄弟。
如今天在金殿上,自己提出来不能许亲太多家后,皇帝大为高兴的脸面,当殿赏赐给自己好多东西,又亲自劝长公主不要再生爹爹这糊涂人的气。
明三爷慨然表现了一番,当众说他会对自己好,让爹爹不要再胡闹。皇帝欣然连连,就差他说一句,就赞上一句。
那股子慈爱劲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明三爷是他的亲生。
看不出来是凶模样,但小小的嗣哥儿却说他凶人,可见区别对待差的太远。
这也许与玉成郡主没有和亲,而由郭村进了谗言有关。但嗣哥儿这可爱人儿知道什么是凶人,不由得文无忧很是心疼他。
几天里,姐弟不遗余力的陪伴——他们自己也爱玩,俨然三姐弟般亲近。
让春草给嗣哥儿擦干净手,抱起他坐到榻上一起吃东西,哄着嗣哥儿重新喜欢。嗣哥儿还小,虽会看眉眼儿,却不会为什么事儿大忧愁。很快格格笑个不停,房里热闹成一片。
这一处院落,在长公主正院内。他们的笑声不会传到院外,但走来的二夫人乔氏还是觉察到什么。
这是傍晚,白天的事情已能知道。有一句话让乔氏耿耿于怀。
万安长公主上金殿后,说的一句:“文尚书瞧不起我家千里驹,”乔氏的父兄在金殿上,装模作样的帮着长公主,听足了话,把话回家说,乔氏的母亲几乎没气炸,即刻打发心腹人学给女儿听。
乔氏也几乎没气炸,三个儿子都是亲生,为什么只有小的叫千里驹?老大老二难道叫普通马。
借着摆晚饭,乔氏来见长公主,隐隐有出口气的意思。她认为自己气不平占足底气,那千里驹定的好亲事,会祈福的姑娘,已是好几天不往长公主房中请安。
自从云浩然到来以后,万安长公主体贴姑娘家心伤难禁,打发人来说,让文无忧不必请安。文无忧也实在没心情请安,怕让武安侯夫人耿氏、昌邑侯夫人乔氏看出来。再就是小郡主实在磨人精,跟她斗法又逛地道,一早起不来。
早安既没有请,午安和晚安好似装装样子,索性依从长公主不再去,只和姐弟们在房中嬉戏。
乔氏早有不满,认为没过门就偏心小儿媳妇。早就想寻衅,偏偏文无忧几不出院门,长公主盯着,她又不敢怎样,一直忍到今天。
她不想再忍,打算亲自会会千里驹的媳妇。还有就是,父兄说金殿上见到的文姑娘伤心于前亲事,可乔氏明显不是一样的感觉。
她得亲自看看。
这不,只走到婆婆的正院门外,仿佛就有欢乐气息飘来。
文无忧伤心不伤心与她有什么关系?乔氏听过金殿上的话,认为这是一个表面装着不情愿,自抬身价,背后却说不好一路巴结婆婆和三叔。
她要揭穿她,让她在府里丢一份儿人。
迈步进正院,一双眼睛先对千里驹媳妇住的小院作一个打量。
守门的婆子叫出来:“妈妈们,二夫人来了,快接进去。”
乔氏明显感觉到小院内有人走动,随即那快乐飘扬的气息没了。
有人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感受下。刚欢声笑语过,和刚唉声叹气的地方,气场不会一样。
她感觉的没有错,小院里确实有丫头回话:“二夫人来了。”春草传话,文无忧三个人相互:“嘘,小声些。”嗣哥儿也乖乖的吃东西,不发出调皮的叫嚷声。
小郡主直言相告,她不喜欢乔氏。文无忧呢,陪着父母正在演戏,不能让人看到她上殿一把子忧伤,回来一把子欢喜。嗣哥儿受她们影响,跟着扮老实。
乔氏怒了。
她每一次来,守门婆子就这样通报。结果婆婆房里总有人迎接,结果是乔氏有时候眼馋婆婆院里的花,想离近些揪一朵走,都没法子离花近。
婆子丫头看似恭敬:“二太太请屋里坐,殿下换衣裳呢,就出来。”把乔氏撺掇般的弄进去,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上,给一碗茶,一份儿茶点,别说看花,叶子都瞅不清楚。
其实就是限制她在长公主院里到处走的意思,乔氏早就弄明白,又是一层气在心里。
今天又是这样,乔氏又觉得一定哪里不对,不由得怒了。抬步子,大模大样的对着小院走去,边走,边笑得脆生生:“我看过钟点,我来早了,母亲未必得闲儿,我也不想回去再来,几天没见文姑娘,和她说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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