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微微瞪大眼,眼珠子在眼眶里莫名地转了一圈后稍稍垂下来盯着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从少年身上传来的是酒店浴室配的沐浴乳那种味道,没有古龙水的香味,这种干干净净的味道反而让他心跳快了两拍,这个时候,他感觉到少年的身子又压低了一些,稍稍凑近他,于是,那双漂亮的、像是玻璃似的琥珀色瞳眸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
“你是不是想全世界都知道你跑来这种地方?”
少年语落,满意地看见黑发年轻人摇摇头。
扔下一句“那就闭嘴”,他松开了手顺势在他身边并排坐了下来——重新获得自由的黑发年轻人立刻张大了嘴像是狗似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见状,红发少年显得有些嘲讽地微微勾起唇:“我又没捂你鼻子。”
谨然“哦”了声,闭上嘴,用鼻孔继续吸气,呼气,想了想后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中文讲得好烂?”
“没有。”
“是吗,可是我听得好费劲。”
“那是你蠢。”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粉?签名没有了。”黑发年轻人说得一脸严肃,“跪安吧。”
只不过那严肃的表情没绷住三秒,他又嘻嘻嘻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身边显得十分沉默的红发少年的肩膀说:“开玩笑的,我才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一会儿就让服务生拿只笔来我给你签在脸上这样你就可以有理由三个月不洗脸……不过我最多允许你发微博炫耀,再过分就不可以了哦,虽然我能理解你想要炫耀的心情——”
少年:“你醉了。”
谨然噼里啪啦停不下来的话戛然而止,当少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转过头去时,随即他就发现自己好像果然说错了什么话——身边刚才还一脸阳光明媚的黑发年轻人这会儿整个都消沉了下来,他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麻木而放空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茶几上泼洒出来的酒水,半晌,转过头,对着他用特别凄凉的语气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少年动了动唇,却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人又自顾自地开启了话唠模式——
“被别人欺负,被别人污蔑,明明是我占理却还是只能保持沉默,强撑着一副告诉全世界‘我他妈很好’的模样转头又跑来这种吵耳朵的地方买醉……对了更让人悲伤的是你都不知道这夜店的DJ有多吵有多烂,我喝的酒都快被雷吐出来了,好不容易盼来个能把《歌剧二》唱得惊天动地的大神,长啥样还没看清楚他就下去了,卧槽,他以为自己陆依萍啊那么拽!——”
少年微微侧过脑袋,安静地听着黑发年轻人说话,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此刻却盯着黑发年轻人因为说话一张嘴一开一合的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最后,他的耐心似乎终于被燃烧耗尽,伸出手一把卡住了黑发年轻人的下颚强行让他闭嘴的同时,他稍稍凑近了一些,双眸显得比之前亮了些,却依旧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地问:“喜欢听我唱歌?”
谨然将卡在自己下颚捏得脸都痛的手拍开:“你谁啊?!!”
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淡淡道:“希德。”
三秒沉默。
正当少年等待着平日里人们听见他的名字时应该做出的那个反应时,却看见黑发年轻人满脸不高兴地说:“谁!不认识!”
希德:“……”
突然发现一本正经地跟个醉鬼在这里试图进行正常对话的自己也很无聊,希德站了起来,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堆人民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总之琢磨着厚度足够支付谨然的消费,他将这一沓钱扔在桌子上,然后用看上去纤细的手臂却显得特别有力地将瘫软在沙发上嚷嚷着要“尿尿”的黑发年轻人拽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当那死猪似的沉甸甸的重量一点也不客气地压上来,他带着黑发年轻人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问:“什么是‘尿尿’。”
“喔,”中文八级的袁谨然先生转过脑袋,看见扶着自己的家伙那一头耀眼的红发脑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倍感受到挑衅地他想也不想鼓起腮帮子吹了吹那红发,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脚下一顿,他嘻嘻笑了起来,“就是要嘘嘘的意思。”
然后。
介于谨然自己作死,他失去了最后一个去厕所的机会。
憋着汹涌而来的尿意,他趴在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少年肩头上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从夜店瞬间移动到了地下停车场——半夜,停车场里凉飕飕的,空无一人,保安在值班室里呼呼大睡,一时间,谨然脑海中闪过无数“连环碎尸案”“大明星成为最新受害者”“尸首身首异处,不确定是否存在被侵犯的痕迹”“千万粉丝崩溃叹息人生不易”——
希德:“车在哪?”
谨然:“啊?不要杀我!”
希德:“……”
强忍下将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家伙直接人扔地上去的冲动,少年抿了抿唇压制住了怒火,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对方终于听清楚了,然后稍稍换上了比较镇定清醒的语气给他指了个路,并在路上十分配合地掏出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于是最后的结果是——
希德站在一;辆黄色法拉利面前,看着手中的大众一汽车钥匙沉默了三十秒。
压在他肩膀上的黑发年轻人笑眯眯地扭来扭去:“开个玩笑,后退十辆车,刚才那个破破烂烂的大众才是咦嘻嘻嘻。”
希德:“……”
在来到这个国家之前,希德曾经在飞机上脑补了无数他与某个人见面的时候的场景,是把他揍一顿或者是真的按照之前的“遗言”把他摁在某架黄色法拉利面前操一顿这些场景可能都出现过,但是所有的设想都不包括他坐在一辆目测年纪已经超过了十年且价格不超过十万块的破烂大众车里,旁边有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挣扎着提醒他:绑安全带。
只有上帝才知道,现在他只想用安全带把这个烂醉如泥却很知道遵守交通规则且惜命的人勒死。
“这种破车开不出值得绑安全带的速度。”
“不管,绑安全带。”
在自己的国家向来肆意妄为的少年忍着脾气,像个三好学生似的在身边的人复读机似的执着下绑上安全带,发动那辆在他看来可能轮胎随时都会飞出去的老爷车,他转过头看了眼瘫坐在副驾驶座的黑发年轻人:“地址。”
谨然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的人补充了句:“再耍我,就把你脱光了扔GAY吧厕所里。”
谨然嘟囔了句“那么恶毒人家还是处男”,稍稍坐直了些,直接无视了身边驾驶座的少年的诡异目光,他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地址,说完之后还强调了一遍:“是真的地址,第一次破处的场合要求下限再怎么样也必须是带游泳池的五星级酒店,不想在GAY吧厕所里。”
少年发动车子,熟练地将车倒出车位后,勾起唇角问:“想在泳池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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