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悠远钟声,飞跃层叠山峦。
金木寺后山,本真大师望着夕阳落山,晚霞漫天,钟声隐隐还在耳畔回荡,引得他忽地心血来潮,思绪翻飞,如这绵延钟声一般。
少有人知道,本真大师并非金木寺土生土长的僧人,乃是半路出家……就在他投身金木寺之后,原本的主持僧人“一觉”大师,不日圆寂。
人人传说一觉大师是仙佛临凡,能判未来,知过去,无所不能。
大概是真高僧风范,故而才会让本真折服。
这不足为提。
此刻让本真心思不安的,却是那一个人:成祥。
想到那个顽劣却天性真淳的小徒,本真心中滋味难言。
“莫非,我又错了么?”本真望着天边云霞,喃喃自语。
想当初,成祥没下山之前,当时的乐水知县频频来请,本真却一再拒绝。
无人知道其中原因。
一觉大师圆寂之前,不念天,不念地,不说百姓跟寺众,只对着尚在襁褓中的成祥,说了一番话。
本真目光微动,云端仿佛又出现一觉白须白眉的脸,那夜,万籁俱寂,一觉早就算到自己会在此夜圆寂,烛光之下一张清癯容颜,无悲无喜。
他望着成祥,便对本真道:“此子今生,会有三次大劫。”
本真惊而凝视:“大师。”
一觉双眸微合,道:“第一劫,是在他出生之时,刚刚降生,便要面临生死之决。”
本真面色大变,他初来不久,而成祥的来历,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一觉大师怎会知道?
一觉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他:“……你不必惊慌,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猛虎且尚有舔犊之情,何况是人……”
本真低头,目光转开,看向成祥,眼神复杂难以言喻。
襁褓中的小孩儿,茫然无措地睁着清澈的眼睛四处乱看,浑然不知有人正批出了他的命数。
一觉又道:“但是此子身上有龙虎之煞,又犯华盖。一生若是留在寺中,不出乐水,便能一生平安,倘若离开,没有山水镇压,龙虎相争,非死即伤。”
“若大师所言是真,那么我便把他永远留在寺中就是了……”本真茫茫然:“不过,那……第三难呢?”
一觉不语,本真听不到一觉回应,便抬起头来,谁知一看之下,陡然惊心,竟见一觉合着双眸,眼中流出两行泪来。
后来一觉故去,成祥渐渐长大,问起自己来历,本真受不了他的聒噪,索性便与他说了猛虎相护、猎户留情之事。
再后来,知县齐焕来求,齐焕是个伶俐且有耐性的人,虽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却不肯回头,他又会投其所好,又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说服了本真开口。
那时候本真只想,成祥若只在乐水,倒也使得,何况是相助百姓,积下无限功德。
却没想到,那不该来的人,竟来到乐水,那不该生的事,也终究发生。
而那孽徒,走之前竟也不吭一声……他大概是猜到本真不会放行,生怕会出万一,故而偷偷溜之大吉。
本真看着那西天血一般红的晚霞,眼前忽然又出现一觉临坐化之前,眼中那流出的泪。
一觉已经算是半仙之体真佛之身,究竟成祥将来会发生什么,竟叫佛也落泪?
如今他毕竟一时心软……没有阻住成祥离开乐水,那岂不是说,一觉所遇见的那其他两大劫难,定会发生?
“莫非,真的是我又错了……”本真后退数步,心头大乱。
临近傍晚,雨却越下越大,几乎把人的眼睛都迷住,小庄陡然自车内出来,拦在成祥身前。
温风至的手一抖,却又死死勾住弓弦扣着箭尾,双眼望着那婉柔出现的身影,一眼不眨,只有雨水纷纷地从眉毛上滴落,自脸上匆匆滑下。
成祥低头,急道:“小庄你出来干什么!都淋湿了!”
小庄微微转头,便看到他脸颊上的伤,血顺着雨水流下。
小庄狠心回头望着对面,同温风至的目光隔空相遇,小庄道:“温大人,把你的箭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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