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廷毓凝视齐焕,嗤地一笑,负手仰头,道:“真是奇了,当初你把我拿到刑部,恨不得就制我的罪把我就地正法呢,如今我如此这般,不是正中侍郎大人下怀么?做什么假惺惺地做关怀之态?”
齐焕道:“我只凭证据办事罢了,却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想要的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不是个烂醉如泥流落温柔乡的醉鬼。”
解廷毓复笑了笑:“让齐大人失望了,我从不想当谁的对手,我喜欢流落温柔乡,又如何?比镇日钩心斗角你死我活好得多呢。”
齐焕紧锁眉头:“解少卿……”昔日冠盖满京华,此刻斯人独憔悴,却让他满心无言。
解廷毓却不再理会他,只仰头吟道:“……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哈,哈哈……”竟然拂袖,大笑而去。
解廷毓回到府中,入了房内,丫鬟迎了,解廷毓也不擦头脸,便倒在榻上。
顷刻,有一只手探过来,握着湿帕子,轻轻地擦拭解廷毓的脸,慢慢滑到颈间。
解廷毓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曾张开,那帕子在他颈间小心翼翼地擦动了几番,才移开去擦他的手了,解廷毓听得有人道:“大公子为何又喝的这样醉呢,对身子不好。”声音甜甜地,十分婉柔,带着几分怯怯地关怀。
解廷毓依稀记得是哪个丫鬟,懒得睁开眼看,只不过这声音却有几分莫名地熟悉,这份微微地温柔,让他……
一抬手,便擒住了那丫鬟的手腕,粗暴地把人往身下重重一压,呼吸在瞬间有些急促。
那丫鬟又惊又喜,又有些紧张:“大公子……”声音娇羞之中,也带几分惶恐。
解廷毓抬起眼皮看去,面孔有些模糊,仿佛是秀美的……也不管了,便去解衣。
正在此刻,却听得有个声音严厉地喝道:“混账东西,做什么呢!”
解廷毓一听,略停了手,那丫鬟忙将他推开,跳下床榻,紧张地垂头:“夫、夫人!”原来门口来人,正是解廷毓的母亲解夫人,身边扶着个丫鬟,一脸怒容。
解廷毓翻身坐起,头还有些晕,便不曾做声,只是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解夫人挥手给了那丫鬟一个耳光:“给我滚出去!”
那丫鬟不敢哭,捂着脸飞快地跑了出去。
解夫人上前一步,望着解廷毓,眼中又爱又恨:“你纵然心里不好受,也不至于就看上这种不上台面的……”又嗅的他一身酒气,跟脂粉气交杂,格外熏人,于是越发地恼怒。
解廷毓却笑了笑,浑然不以为意地,道:“母亲恕罪……什么上不上台面,无非都是女人罢了,没什么不同……”
“你……”解夫人含怒才开口,又停下,回头吩咐:“叫厨房准备醒酒汤,快些送来!”
解廷毓摇摇头,后退一步:“不用喝什么醒酒汤,我这样,心里反而自在。”
解夫人见丫鬟出门,才定了定神,上前说道:“廷毓,你不能再如此了!如今咱们府,快成了满城的笑柄,你再不振作……”
解廷毓道:“什么笑柄,又什么振作……世人皆浊而我独清……醉乡路稳且宜到,此外不堪行……我管别人说什么呢,哈……”
解夫人忍无可忍,挥掌欲打,望着解廷毓苍白憔悴的神情,那手却又不忍挥落。
解夫人手握成拳,重新缩了回来,不看解廷毓,冷静说道:“是这样的,我跟你父亲商议过了,要给你纳一房妾室,人我已经看过了,是吏部郎中家的姑娘,是个很知书达理的,你若是没有意见,便尽快过门。”
解廷毓脑中一片混沌,竟笑道:“好啊,我任凭二老做主就是了。”
解夫人听他答应,才略松了口气:“你答应了便好,那么我就去安排了……”说到这里,解夫人望着解廷毓,目光涌动,似要说什么,却终于只闭了闭眼,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解夫人去后,解廷毓复又躺了回去,先是摊开四肢,继而侧卧。
最终解廷毓将身子蜷缩起来,他闭着眼睛,呼吸之间,仿佛能嗅到那如兰似麝般熟悉的淡淡气息,解廷毓心如刀绞,却偏哼哼地笑了出声。
宫内的这段日子倒也平静,上回林美人当面儿跟小庄那场后,先是被皇帝斥责了一番,继而林美人宫内的宫女,也给皇后换了几个。
林美人身怀有孕,又是宫中最为当红的……她且如此,这一下杀鸡儆猴,没有人敢再胡乱嚼舌。
偶尔宫中林美人见了小庄,也规矩了好些。
这日清早,林美人竟难得地来见小庄,仿佛有示好之意。
落座之后,便叫宫女捧了匣子上来,含笑道:“这是太后前日赐给我的黄金嵌宝缠丝凤头镯,偏我近来手腕有些肿,戴不了这物,且看着又格外名贵,便想懿公主戴着倒是合适的,权当我一点心意。”
小庄看着那金灿灿地,倒的确是上乘的工艺,虽比不上那黄金飞天,却也难得了……必然是太后要安抚林美人,故而赐此物给她。如今她却借花献佛,一来示好,二来大概是想炫耀。
小庄自然不会要,当下推让了回去,林美人其实也舍不得,但因被人指点,才勉强拿来此物客套,见小庄果真不要,才松了口气,正中下怀,便叫宫女把镯子收了,又奉承道:“懿公主想必不爱这些华贵的东西,喜欢清水出芙蓉,看您通身都是素雅的,连钗子也只一股白玉簪,只不过这样儿却更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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