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波西米亚使劲思索的时候,林三酒继续用她那一副木呆呆的神色继续说道,语气坦诚得毫无遮掩:“不光是她,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就算不转头去看,波西米亚也能感觉到人偶师所在之处,连空气都逐渐地紧绷沉重起来了,像是一团风暴正酝酿着要刮破人世似的。
“……你说什么?”
“你们两个都很重要。”林三酒在那片布满杂草的砂砾地上,身子站得笔直,“你们两个都需要跟我进山,最好是谁也不少。”
波西米亚的肩膀忽然一松——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望,她垂下头,又用大袖子抹了一下脸。
“她对进山这件事,真的很执着诶。”元向西喃喃地说。他刚才就像鹰扑兔一样被人偶师活生生地地拽了出来,却转眼间就适应了情况;此时坐在围栏上,连脖子上的皮绳都没有解下来,浑身上下一派随遇而安的悠然。“我还是不懂你们为什么一边不肯进去,一边不肯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直到这个时候,人偶师终于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元向西。
“……你不是一个活人。”他微微歪过头,乌黑头发从耳旁滑落下来,眼角闪烁起几点浓重乖戾的紫色,看起来其实比元向西更少几分活人气——“果然是个没点用处的东西。”
随着最后四个字,皮绳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从元向西的脖子上滑脱下来;人偶师一抬脚,把他给踹下了围栏。元向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却还是应景地“诶哟”了一声——他爬起来,扑扑身上的灰,抬起头的时候,不由一怔:“你抓她干什么?你们不都是朋友吗?”
波西米亚此时被剧痛紧紧攥住了后脖颈,只觉凉凉的眼泪正不受控制地从脸上往下|流。真正算起来,人偶师还是头一次对她动手;她知道对方强悍的程度远在自己之上,但亲身体验到冰山一角时,他近乎暴烈的力量却还是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如果她体内有魂魄的话,那灵魂现在肯定正被人掐住了,好像即将从骨头血肉里抽离出去;别说反抗了,哪怕只是挣扎一下,她都像是马上要活脱脱挣出这副皮囊了一样——这感觉太真实了,甚至相比于痛苦,倒是这感觉带来的恐惧,叫她更加一动不敢动。
……一直以来,林三酒抵抗的都是这种力量吗?
“我再问你一次,出来吗?”人偶师柔声问道。
波西米亚被抓得只能仰起头、从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望着夜空;在几秒钟的静寂之后,她听见林三酒用那副木呆呆的口气说:“……不行。”
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
“大、大人!”波西米亚挣扎着将两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对比她的喉管来说,每个字都似乎太大了,割得她生疼生疼:“我刚才发现了……我……”
人偶师微微弯下腰,扑下来一股浓浓的香。“什么?”
“她……她抬起脚的时候,”波西米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脚下好像有东西……连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