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林三酒立刻答道——随即使劲压下了主动交代更多信息的冲动。她很难讲清楚自己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她一面想低头,想弯腰,想赞叹,一面想挣扎,想逃,想将他推倒。但是她不敢。她除了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敢,因为张师现在既没有叫她陪笑,也没有逼她造反。
“你就是之前冲出来的那个女人吧?”张师抬起眼皮,看了看她,“你把原样恢复一下,我看看。”
如果不做他又能拿她怎么样?林三酒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但她只要稍稍想一想“不服从”这几个字,就感觉自己快要一脚滑下悬崖边了似的,连胃都紧紧缩拧在了一起。
她解除了自己的伪装。
张师睁圆了眼睛,连连点了几次头,说:“嗯,没想到,你还是可以的。哦,”他似乎忽然在脑海里连上线了,“这么说来,你之前那个所谓的人形物品,其实就是你的同伙吧?他根本不是人形物品?”
林三酒垂着眼皮,点点头。她仿佛一瞬间就退化成了一个小孩,软塌塌的,没有主意。
张师咂了咂嘴唇。“爱伦坡呢?他又知情多少?”
“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他以为我的同伙就是游戏创造者之一。”她哑着嗓子说。
“他说那女孩没死,又是怎么回事?”张师皱起眉头,追根究底:“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瞒得住我,那女孩究竟死没死?”
“死了……”
“那他为什么说没死?”
林三酒觉得她的牙根都在打战。要她暴露自己,这是一码事;要她主动将余渊供出来,又是另一码事了。她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里,血液一阵阵冲上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因为我的朋友……他假装成了……”
她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但是即使现在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也没了意义——张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可惜啊,”他慢条斯理地说,“可惜爱伦坡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现在每一个人知道那女孩没死,知道你这个人的身份有蹊跷了。他们也不是完全地傻……你看见我这部电话了吧?”
林三酒恨不得一只眼睛看电话,一只眼睛盯着「威」「權」——她总疑心自己一个看不见,它们就会将自己无声地碾压成碎粉,在风里消散掉。
“它其实不是电话。我嘛,比较念旧,所以把我的内部消息系统给设置成了这种外貌……”张师背过双手,原地踱了几步,说:“但其实只要一有信息,它马上就会播放给我听,我要发送信息,也用不着一个一个打电话。你看,从刚才爱伦坡那条消息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我却没有收到其他人的任何消息。”
林三酒没出声,静静地等着他说。
“这说明什么?”他一挥手,冷笑了一声,说:“你进了我的房间,他们都明明白白地看见了。现在你的身份突然成疑,你又迟迟没有出去,他们恐怕要么以为我已经倒了霉……要么我已经控制住了你。”
张师说到这儿,停了一会儿。
“这些人啊,胆子不大。一时半会,他们还不敢进来……等我们在屋里待待时间长了,他们就该想要进来看看了。”
张师望着林三酒,近乎慈祥地笑了一笑。“在这段时间里,我觉得你的这个思想啊,还是要好好锻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