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从脚下被抽走了,林三酒一时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下跌。
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大地像一块突然松散了织线与纤维的布料,裂开的洞隙将她与人偶师一起吞没了;以二人的身手,竟连反应都没来得及。
按理说,是在往下跌吧?
可是此刻既没有风,也感受不到泥土,身周只有一片混混沌沌、晕晕柔柔;她甚至说不上来自己是否在呼吸,简直好像地面一开,她就跌入了梦里似的。
在这一刻,林三酒浮起了一个看上去全不相干的念头。
她真不是一块能做科学家的材料,因为她不够好奇。比如说,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副本的下面,是什么?
问题还来不及获得答案,林三酒就像一勺不慎洒出勺子的果冻,“啪叽”一声,被拍在了一片路面上。
刚才的感觉有多不现实,这一下撞击就有多真实:鼻子里的酸涩疼痛、控制不住的眼泪、被震得隐隐发颤的骨头……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拍出去了,她一时连爬也爬不起来,视野仿佛脱离了眼球而存在,绕着脑袋一圈圈地跳舞。
怎、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进化者,她怎么居然无助得像个从高处跌落的普通人一样,落脚时连站都没站住?
一阵阵模糊了思绪的剧痛里,林三酒倒吸着冷气,一手撑住地面,好不容易才勉强翻了个身。眼前仿佛泡了水,耳朵里也好像炸开了马蜂窝;但还行,似乎没摔断骨头,只是每动一下,就是从烧热的无数铁针上滚了一遍。
身旁有人动了一下。
她吸着气,低声叫了一句:“……人偶师?”
“小姑娘,”
伴随着一个陌生的、愉快的嗓音,一个黑乎乎的人头探入了林三酒的视野里。“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呢?”
即使林三酒脑中警铃大作,她一时间却因为身体剧痛而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连试了好几次,【防护力场】才慢慢吞吞、拖泥带水地将她覆盖住了——还没覆盖完整。
“诶,你这个是什么东西?”
陌生嗓音的主人好像蹲了下来,因为她提问的声音一下子接近了。
林三酒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腿上的【防护力场】,随即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拍巴掌的声音。
她愣了半秒,才意识到是那女人竟然原地鼓起掌来了。
“诶呀你居然有这种可以防身的东西!这个好!不过……为什么要防身?防身有什么用啊?”
她是摔进精神病院里了吗?
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干脆没理会身旁的女人。对方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似乎对她倒没有什么敌意;她记挂着人偶师,又抬高嗓门喊了一声:“人偶师?你在这儿吗?”
一边喊,她一边慢慢试图把自己从地面上剥下来,经过几番努力,总算重新坐起来了。
“人偶师?”身旁的女人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他怎么不回话?难道是摔下来的时候又失散了?
林三酒揉着太阳穴,拼命希望自己的视野能尽快清楚稳定下来。模模糊糊之间,她看见身旁的女人体格庞大壮硕,小山一样;附近天光挺亮,远处还有人影来来往往,隐隐还有谈笑声,不像是跌进了大地深处……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被迷惑大宫殿给甩出来了?
她就知道不该让人偶师瞎胡闹。
“是……是我的朋友。”林三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视野、疼痛和晕眩感都恢复得这么慢,慢得简直好像没进化一样。她眨着眼睛,说:“应该跟我一起掉下来的……”
“噢噢我知道了!”
蹲在她身边,一直像看新奇动物一样打量她的女人,闻言顿时一拍大腿,说:“我见到他了。”
“真的?”林三酒一抬头,也不知道震动了哪儿,眩晕和头疼一起涌了上来,甚至生出了作呕的冲动——好像是脑震荡了。
“真的,”
那个女人像小孩一样,遇见会答的题就会充满天真的高兴,兴致勃勃地说:“跟你一起掉下来的,还长得挺丑的嘛,是不是!”
林三酒忍着头疼,低头深呼吸了几下,才总算理出了一个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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