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摸到了房门把手,目光仍在一圈圈搜索着书房——哪儿也没有娃娃的影子。
趁光线还在,林三酒迅速打开门、往外一闪,顺手将房门在身后合上了。房门合上的同时,整个娃娃屋里又一次黑了下来,她甚至都没看清书房门外究竟是什么。
她将后背靠在门上,手中长棍直指前方,就算再想闭闭眼,她仍旧只能瞪大双眼,等待光再一次亮起来。
必须要考虑到,“林三酒”娃娃除了有要追逐自己、代替自己的可能性之外,也有可能去找人偶师了……他应该分辨得出来吧?
不过,就算他分辨不出来,倒是也暂时不必担心他会与娃娃有身体接触——不到万不得已,人偶师绝不会碰她一丁点儿皮肤。
这一个念头转过,黑暗也过去了;林三酒半眯着眼,发现自己面前竟又是客厅了。
娃娃屋的客厅很大,他们二人刚才进副本时,是从客厅沙发右手边的墙壁处进来的;如今她却换了一个方向,眼前十来米之外,就是客厅沙发。
远处黑漆漆的电视机屏幕上,映着一个小小的、隐约的自己。
人偶师呢?他也不在客厅里了。
*
“那么,副本现在开始,请二位尽量坚持到结束吧!”
副本一开始,人偶师就知道自己从客厅里被“拿”起来,放在另一个地方了。
仅此一点,就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曲张起来了。这是他起杀欲时的小动作;苍白修长的手指,每一次缓缓伸直时,骨节都微微发颤,仿佛正在挤破某种阻力,要将手指深深扎进目标的性命深处。
来得及,出去以后,自然有机会。
至于眼下……这儿好像是一个卧室?他面前似乎是一张床。
四。
眼前霎时亮了,人偶师转眼一扫,发现他正果然面对着一张床。卧室很大,这张KING尺寸的大床看上去几乎是孤零零漂浮在一片惨白光线里的;床尾正对着紧闭着的卧室门,二者之间有六七米之距。
卧室里除了他以外,空空荡荡,谁也没有。
人偶师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后背倚在床头的抱枕上。他削瘦单薄得近乎嶙峋的身体,被厚厚的柔软棉花一点点搂住了。
眼前蓦然切换成了黑暗——看来接下来的灯光明灭,要全凭副本心意,没有一点规律了吧。
……真是想让他好好看一看,偶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几个枕头叠起来,柔软而有支撑力,人偶师倚在枕头上,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稍稍舒服了一点,却拿不准。
不知道从哪一年起,他的身体好像就变成了一个水泥牢笼,狭窄,硌硬,冰凉;若是不靠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单独与自己的身体相处久了,仿佛连神魂也要开始隐隐作痛。
这一次的黑暗持续时间,特别短;短得人偶师才刚刚抬起手臂,房间里就又一次灯光大亮了。
他看着那一个站在床尾、身体僵直的人偶师娃娃,几乎想要笑。
……原来自己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啊。
随着人偶师一挥手,那娃娃简直就像是被扯动了线的牵线木偶,从床尾处笔直地被“拔”了起来,以难以想象的迅猛力道,被狠狠砸进了卧室最右边的一面墙壁上——副本里的墙壁吸收了震动,却仍难掩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人偶师”从墙壁上滑下来,颈椎显然已经被重力折断了,脑袋软软歪在一边。但是正如副本所说,那娃娃果然没受一点本质伤害,正在活动着肩膀,把自己的脑袋重新扭回去。
“作副本生物,比惹我生气,要幸运多了。”
在重新笼下来的黑暗里,响起了人偶师柔凉阴鸷的嗓音。
他早已站在了卧室门边,伸手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