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
“什么?”她突然回过神,吃了一惊。
“信,有要发出去的信吗?”
“不,没——没有。没有。”
元向西的黑影走进了房间,面容逐渐在光鱼下亮了起来。他的容貌看上去还是一样,但神情却叫人想起了浮在冰上的一层薄薄雾气,让波西米亚忍不住一颤,往后退了几步。
“别避开我呀。”元向西察觉了,望着她哑声一笑;又像是祈求,又像是委屈。见她没有出声,他以目光抚摩了一会儿波西米亚,嗓音低低地笑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是这么好看。”
他转头看了一圈形容狼狈的卧室,目光在床边的铁桶上停留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指了指床,低声道:“很晚了,你该休息了。宝儿和那两个孩子,现在也都睡了。”
宝儿和那两个孩子……?只有宝儿这个名字对她父亲来说,好像还有点意义;另外两个孩子似乎连姓名都不必提。
如同被什么东西附在了后背上一样,除了僵硬地摆动身体,走向大床之外,波西米亚什么也干不了。她觉得自己紧绷得都像木头一样硬了,慢慢在床上坐下来时,简直能听见身体折成两半的响声。
元向西站在床边,看着她躺下之后,亲手为她拉开了被子。他轻柔地将她的被子盖好,好像被子底下是他一生的宝藏;随即,他微笑着说:“伸手。”
伸手?她看了看床头栏杆。
对了——对了,那只铁桶——
元向西将她的右手腕拉出来,一手攥着它,一手掀开了上衣衣角。在他的裤子腰带上,挂着一只手铐。
不是单薄的成人玩具,是精钢打造、货真价实的手铐。
“咔哒”一声,波西米亚的右手就被牢牢锁在了床头栏杆上。
他把小铁桶拎过来,放在了她的床边,她想起了里头隐约的臭味。丈夫弯下腰,在她的头发上亲了一下。“好好睡,夜里渴了就叫我。我去书房里做点事,一会儿再上来陪你。”
身体都绷得这么紧了,竟然还能颤抖得这么厉害。
她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愤怒;她真希望自己能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一把将那手铐扯断,推开他就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但她的柔嫩皮肤贴在沉重冷硬的手铐上时,那触感总是清晰绝望地叫她意识到,作为一个手无寸铁、力气不大的女人,她从这手铐里是挣不出去的。
“啊,”元向西在走到房间门口时,忽然转过了身。“我差点忘了,今天还有几张要寄给亲戚的照片没拍。”
波西米亚猛地抬起了头。
丈夫重新走近床边,从衣领里抽出一根项链;充当吊坠的,是一把小钥匙。
“来,我们去孩子的房间照。”
波西米亚看着手铐在自己手腕上张开嘴,她的右手就又获得了自由。她在他的示意下,慢慢站起身,跟着丈夫走进了宝儿和她弟弟的房间。光鱼没有获得吩咐,却也自动跟上了,映亮了小小的儿童房。
房间里除了那一堆眼珠被戳空了的宝儿玩偶之外,一个孩子也没有。丈夫看了一圈,回头笑道:“我想,照一个你哄孩子睡觉的场面,再照一个我们一起给宝儿读书的照片,怎么样?噢,我去拿相机和三角架。”
哄孩子睡觉?给宝儿读书?
波西米亚四下看了一圈——这儿连一个孩子也没有。
她从刚才起,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愣愣盯着丈夫转身出了门,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突然重新找到了声音。
“你、你要去暗房里拿东西吗?”
这很有可能是她逃脱的机会。
“对啊。”丈夫微微一笑,转身就出了走廊,竟然好像丝毫也不担心,她会趁这个机会跑掉。
在他从楼梯上消失得看不见之后,波西米亚的胸口就绷紧了,连一丝儿气也透不进来。她手心里都是汗,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尽量不发出动静地飞快下了楼梯——她没法从二楼的窗口逃走,只能从一楼大门跑出去;想来想去,她能够行动的时机,只有丈夫走进暗房后的那区区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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