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贝勒府的书房相当之宽敞,足足有七丈余见方,然则偌大的书房里却只点了两枝的烛台,光线不足之下,房中自也就昏暗得很,微风拂过,烛光摇曳,映射得人脸晦暗难明,很有种阴森之感,只是四爷却显然并不介意,手拈着枚棋子,高高地举着,却迟迟不曾落下,眉头紧锁成了个“川”字。
“四爷,举棋不定,实行棋之大忌啊。”
四爷有个习惯,那便是每逢不决之大事,总喜欢边下棋边思忖,偏偏他的棋艺原本就臭,再一分心之下,那更是臭不可闻,低级错误多如牛毛,与其对弈的文觉大师应付起来,自也就轻松得很,浑然不用费啥心思,此际见四爷犹豫了半天都不曾落子,文觉大师不禁莞尔一笑,语带双关地提醒了一句道。
“嗯,此局晦涩难明,不好下哦。”
四爷闻言,眉头立马便是一挑,手动了一下,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将棋子落下,而是轻吭了一声,回了句同样语带双关的话。
“主子,奴才以为此局虽尚略有不明处,然,大势却是已定了的,推上一把,或许能别有天地也说不准。”
尽管都说的是相关语,可在场人等都是四爷的心腹,除了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的了因和尚之外,个个皆是伶俐人,自是都听得懂其中的奥妙何在,只是各人的反应却是不同——弘晖兄弟俩是有话不敢说,头角狰狞的年羹尧则是面带冷笑,一派不屑进言状,唯有戴铎却是不得不开这个口,只因他眼下是四爷身边最听用的谋士。
“春风(戴铎的字)斯言甚是,奴才以为自古以来重农重商本就是君子小人之分际也,身为天家子弟,更是该为天下之表率,失了此心,又何以教化万民哉?而今万方敏既已上本,八爷那头断不会闲着,我等随机而动,却也不失为稳妥之道也,何乐而不为哉?”
戴铎话音一落,刚回京述职的湖广巡抚年遐龄(年羹尧之父)也跟着从旁进谏了一番,言语间不再玩隐喻,而是直截了当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之所在。
“唔……”
胤禛何尝不知此番弹劾乃是一举打垮三爷的大好机会,也并非不明白个中之蹊跷,之所以慎重再三,原因有三:
其一是圣心难测,万一所上之本章不契圣心,那不免就有弄巧成拙之虞;其二便是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将三爷往死里得罪了去,毕竟三爷也不是等闲之辈,竖起这么个大敌,将来的路显然要难走了许多,倘若大阿哥与八爷一方联手便能底定大势,他胤禛似乎也没必要去跟风;至于其三么,则是隐隐觉得这桩弹劾案似乎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万一要是三爷那头还埋伏着后手,急着上本显然有踏空之危险,然则话又说回来了,倘若不出手的话,一者有可能被三爷死里逃生了去,二者么,又恐康熙老爷子认为自己是怕事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敢坚持己见,正因为有着这种种的顾虑在,胤禛这才会举棋不定,哪怕此际戴、年二人都已表露了参与其事的态度,可胤禛还是在犹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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