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六月,盛夏已近,闷热难耐,纵使房中已搁了个大冰盆子,可弘晴却依旧被憋出了身大汗,擦拭用的白绢子也早不知换了几条,却依旧止不住满头满脸的横流之汗水,当真有些个苦不堪言,没法子,尽管经历了两世,可弘晴却是从来不曾领教过江南夏天的湿热天气,被这么一闷,还真全身不对劲儿,只是难耐归难耐,公事却还是得办了去,这不,尽管时不时地要拿白绢子擦汗,可弘晴的视线就几乎不曾离开过桌子上摊开着的厚厚一叠子文档――两江地面各盐场之产量报告。
自遇刺以来已是九天过去了,然则弘晴却并未因遇刺而停下整顿盐务的节奏,继严查令之后,又出了一招,那便是派出大量人手,对两江地面的盐场进行彻查,已明确各大盐场的产能以及产量,至于遇刺一案么,弘晴却是丝毫不曾理会,全都丢给了扬州知府车铭去办理,甚至连过问都懒得过问上一下,就宛若遇刺的人不是他弘晴一般。
大度?当然不是,此番吃了这么个大亏,弘晴恨不得将那帮子白莲教匪徒连同其后台根子一并碎尸万段的,不过么,想归想,做却须得一步步做了去,在圣旨未下之前,弘晴并不打算盲动,反倒是对京中的局势更为的关切,此无它,弘晴实在是太了解三爷的为人了,真怕三爷沉不住气地与八爷那头大打出手,尽管这一向没少通过信鸽与在京的陈老夫子联系,也知道了三爷打算隐忍的态度,可还是不免有所担心,不为别的,只因三爷的权利欲实在是太重了些,他能否真隐忍到底,弘晴还真就不敢断言的,要说不担心,又怎生可能,奈何鞭长莫及,除了等着之外,弘晴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了。
“禀小王爷,京师急信。”
就在弘晴因局势莫测而烦心不已间,却见李敏行快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京师来信,弘晴的精神不由地便是一振,赶忙一伸手,将李敏行递过来的小铜管接到手中,飞快地旋开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倒出了卷写满了字的密信,只一看,脸上立马就显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好一阵子的无言。
“小王爷……”
这一见弘晴半天没反应,而脸上的神色又古怪得很,李敏行自不免有些担心,赶忙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嗯,没事,我那四叔也要来江南了。”
密信虽不长,可内涵却是不少,除了简要地说明了即将到来的圣旨之核心内容之外,就只有一条,那便是四爷借着漕运将改海运一事的借口也要来了江南,至于其之真实来意如何,那可就不好说了的,个中缘由弘晴虽有若猜测,但却并未多言,仅仅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可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精芒却显示出弘晴的内心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