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别人就不说了?还不是一样!”张寡妇就道,“传了德子的闲话,再传你的闲话,齐活了!还不如赶紧的把事定了,谁还传?传个屁呀!叫人说起来,你也是通情达理一大姑姐,你放心,婶儿不给你找个四角俱全的婚事来,婶儿跟你姓。”说着利索的就往外走,“就这么定了!”
什么跟什么呀就定了?
张寡妇走了,林爱俭也没再撵。反正事就是这么给办的,到了郭家跟郭大娘说了,“大牛我问了,老四和四丫我也问了,勤勤没脾气,只说德子乐意就行。俭俭那死丫头也就是怕德子累着了,我说了,以后郭大娘一块跟着过日子,又能照看孩子又能照管家。两口子一人挣工资,一人挣工分,跟我家小美和大友的日子是一样的。没啥大富大贵吧,但也吃喝不愁。俭俭一听这话,啥话都没说。”
郭大娘都不带信的,“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郭大娘就看香草,见她低头不言语,就跟张寡妇道,“她婶儿,这孩子……还是心里过不去?”
“过不去啥呀?”张寡妇冷哼一声,“你还要给那谁守身如玉还是咋的?你嫁人还对不起他了?放屁!他先扔下你的,他才是王八蛋!你生了孩子养了孩子,也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孩子,别怪婶子说话难听,看见你呀,婶子就跟看见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婶子守寡这么些年,你真当日子好过?谁没年轻过呀?婶子当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么混不吝的泼辣?不是!可咋就变成这样了?一年一年的日子熬的呀!你才多大年纪,二十岁足生日不?你这么守着,一年一年的,啥时候是个头呀?听婶子一句劝,往前迈一步。别指着谁疼你,你得自个知道疼自个。没人轻贱你,你自己个先轻贱了你;没人瞧不起你,你自己个先觉得低人一头。可孩子,你要是自己个都直不起腰杆子,你叫孩子怎么在人前直起腰来?就看我家小美,说话惹人厌了一些,不讨人喜欢也有,可她胆大!她没被我养的畏缩不敢见人!你呢?你要把孩子养的跟你现在一样,见人就躲,逢人就低头……”
香草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小脸粉嫩,梦里似乎也不安,不住的动着。她哭了出来,“婶儿,太难了。要不是我奶年纪大了,要不是我怕我怀里这个孽障跟我一样生来就没娘,我就恨不能往井里一跳,死了算了。”
把张寡妇说的心酸的不行,“香草呀,婶儿跟你保证,这回这人靠谱着呢。婶儿嘴不好,但看人准着呢。当年想改嫁给你大牛叔,被林老坎给截胡了。结果你看,你大牛叔靠谱不靠谱。我瞧不上金元福,小美那丫头闯了那样的祸,我也没叫两人成了。结果找了大友,你瞧瞧现在过的好不好?小美是不是现在也不在外面胡说八道了?大友看着蔫吧,可心里有数。枕头边上教的,这不都变好了吗?孩子,德子错不了。她妈要是在,他就是再好,婶儿绝不会来。可你也瞧见了,那四个拧成一股绳憋着劲儿不叫林美琴回来,你有啥可顾虑的。单说德子这孩子,你只说有啥大毛病没有?是!身体弱些,可不干重活,人家这就不叫毛病。那身强体壮的男人多着呢,进门还不是跟大爷一样,啥活都指着男人?所以,强也罢弱也罢,在这事上是一样的。还不如弱些的,你打的过他!”
香草不由的噗嗤一声给笑出来了。
笑啥?你婶子告诉你的都是实在话,“德子对念恩照顾的多,这就有情分。孩子是他亲手接到世上的,是他花时间想办法,又给粮食养的。这有没有感情,只看花了多少时间和钱。有时候那舍不得呀,不是舍不得这人或是这东西,那舍不得的都是人自己的钱和精力。话丑,但理是这么个理。”
香草看着孩子,没言语。
张寡妇又说林家的其他人,“你都熟。勤勤老实,如今也结婚了。人家有自己的日子过,不拖累娘家,当然了,也帮衬不上多少。俭俭呢,年龄可不小了,今年八成就得嫁,很快她就有自己的小日子了。怕大姑子指手画脚?勤勤是没那心,俭俭是有口无心。跟你自己的后半辈子比,这点小麻烦算事吗?至于你那小姑子……那丫头比猴还精明,可也比谁都实诚。处的好些,她就能护着你。有她偏袒你,俭俭绝对不敢太过分。一个村上呢,你就是不在这边跟你奶住,可也能相互照看的上。上哪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叫这个热心人来来回回的这么张罗着,天还没咋热透呢,婚事就给定下了。香草抱着孩子嫁进了林家的大门。
林雨桐一样给了两匹布,这就得了。
婚事一定,利索的一办,反倒是没有说闲话的了。林尚德满面春风,香草的脸上也有了红晕,瞧着竟是十分和顺。
林爱俭却住到了宿舍,不肯回家。林尚德叫林雨桐去劝,林雨桐不去,怎么去?这事各自的认识不一样,嘴上答应了,心里别扭的多着呢。非时间不能化解,她就道:“劝什么?她就那脾气……自己僵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回去跟嫂子说,别往心里去。都是一个村长大的,脾气她也知道,就那样。”估摸着有个三两个月,她不放心家里,也就回来了。
可没一个月,林爱俭就回来了。她悄无声息的,把她自己给嫁出去了。
嫁给谁呢?
林爱俭先往大牛这边来,朝外招手,就见外面进来位一脸笑意,点头哈腰,进了门就给林大牛和四爷递烟的男人。
这男人年纪好似大了那么几岁吧。
“我二十九了!”这人有些尴尬,“那个……是咱们县国营饭店的大厨。那个……之前吃过一回咱公社食堂做的猪蹄,那个味道绝了。我想学来着……找大师傅介绍,这才知道,是俭俭做的。”
反正就是这么认识的。
不该呀!这样的职业,这个年纪,早该有对象了。
林爱俭拉了林雨桐去厨房,“他……有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啥事呀?
林爱俭支支吾吾的,“名声不咋好听。”
啥名声呀?还不好听?
“就是教他做菜的师傅死了,留下老婆孩子,他一直帮着照看。别人就传他跟他师娘的闲话。我跟他才一认识,她那师娘就找上门了。那女人我看的可明白了,她就是要诚心坏了大宝的婚事,把大宝挣的全补贴她。别人一瞧这样,那准悔婚。我怕的啥?我怕她那鸟样的?哼!我还就跟大宝领证了,往后她再敢找上门试试,我非把她那黑心给扒拉出来叫人看不可。”
这人叫王大宝,反正在她的嘴里,王大宝是看着油滑,实际上却心地很好的人。结婚证一领,她还就直接调到县里的国营饭店去了,不在农场干了。
你这都把证都领了,我们还说啥呀?做了几个菜,还是王大宝带来的食材和菜,在这边他下厨做了,然后把金林两家人召集到一块吃顿饭,这事就算完了。
反正是没再回娘家了。
可林雨桐还是找郭红兵打听了一下这个王大宝,结果郭红兵给此人的评价还不错,“怪会来事的。那女人算计他,他知道呢。可一来就能被那女人吓住的媳妇,他也不敢要。他没爹没妈,那师傅说是师傅,可跟亲哥没啥区别。俩孤儿孩子依靠着长大,要不是为了他师傅那几个孩子能长大,他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如今他师傅家的老大儿子都十六了,给托关系安排到小车班学开车去了,也有工资了。他这不就是不用再照管了,才敢娶媳妇的吗?这人没找错,挺好的。”
林雨桐和四爷又亲自上林爱俭这边瞧了,在县城有个院子,院子比较窄,应该是把一个院子一分两半了。门房只能单边盖一间,后面两间厦房,都是砖瓦房,就这,如今也瞧着体面的很。从来也没听说过饿死厨子的,因此小日子应该特别好过。
两人去了一趟,被王大宝送了一罐子臭豆腐,应该是贪污的小块豆腐弄回来一点一点存起来的。送了一罐子腌的鱼杂,吃鱼嘛,很多厨子嫌弃鱼杂收拾起来麻烦,就都扔了。这玩意他弄回来腌上了,好歹是口肉。
林雨桐推辞,人家非叫拿。得了,拿回家来,一掀开盖子,就觉得胃里有点翻江倒海。
四爷一扭脸,看见桐桐一脸的隐忍,他先去摸桐桐的脉,“不是避着呢吗?”
两人其实没打算这么早生孩子的。
林雨桐摆摆手,“药包掉地上泛潮了,那天晒被子才发现的。”
在安全期呢,还有药包,没想着会怀。就是药包潮了,它也想着不能那么巧吧!
嗳!还就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