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琴压着怒火,“你说!”
“我们打算对从外地征来的女工,进行登记而后进行初步的身份审核。”
“四丫……”
“如果记不住我的全名,你可以叫我小林!”
林美琴抿着嘴唇,这已经事忍耐的极限了,“小林,你们登记是你们的权利,但你们对身份也要审查,这是什么意思?她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当地的G委会的介绍信来的。你这是不相信咱们的组|织,不相信咱们的同志,也不相信咱们广大的妇女同袍。”
“老林同志!”林雨桐坐直了身体,“你这要介绍的是婚姻对象,牵扯到别人一辈子的大事。煤矿上的矿工,情况怎么样,有矿上的工会负责,资料也是工会提供的。但你找来的人出身却各不相同,你能确保百分百没有问题吗?不说其他的问题,这其中包括年龄有没有瞒报的,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疾病或是缺陷的……”
“这个就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了。”林美琴直接拦了林雨桐的话,“要是我没记错,小林你管的是治安问题。只要不出治安事件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
林雨桐将纸笔递过去,“请将你刚才说的写上,然后签字按手印,将来出了问题你付全责。”
林美琴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我的态度好坏,我的领导说了算。”林雨桐很严肃,真就是工作的态度,然后先写了一段话,大致就是刚才说的,说明了我们尽职尽责的把可能出现的问题跟对方进行过有效沟通。然后推过去,“老林同志必须签字,且说明贵方对此事的态度。这也是我的工作,回头要给领导交的。希望您不要因私废公,给我的工作设置障碍。”
林美琴看了林雨桐一眼,抬手写道:已知悉!
然后签上大名。
林雨桐瞧了一眼,拿着东西就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给她把门给带上了。
这事真是一特别严肃的事,她告诉林美琴,林美琴必然不敢一个人担责任的,至少要把这事跟公社和煤矿沟通的。
确实,林美琴去找樊主任了,去了就说,“我也是担心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当,一旦有所隐瞒,将来这是要结婚的,一旦结婚,这还不同其他,不好处理。”
樊主任就特别欣慰,“果然还是老同志办这样的事更靠谱一些。你能想的这么仔细,这么谨慎的去办这件事,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这么着,叫煤矿他们自己的医院,去做体检。就是招工,体检这一步也不能少的。这就把一些有问题的筛下来了,这些筛下来的,人数不会多,咱们再根据这些人的情况,有针对性的安排。你看这么做,妥当吗?”
“好!我去对接工作。”
樊主任亲自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又步行离开,跟办公室的一个小姑娘感叹,“这么好的人,子女没一个理解她的。”
这姑娘就说,“食堂的大师傅还说那个林爱俭肯干又踏实,起的最早睡的最晚,手艺还好……”
樊主任就收了笑意,“技术好不叫好,做人好才叫好。等她悟了再说给她转正的事。”
“那不是还有小郑的面子吗?”
“在这件事情上,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樊主任重重的放下手里的文件,“一个个的,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体谅,还指望她们去体谅谁?真叫这样的上坐在了高位上,都不敢想。下次开会,我得提议,这人品口碑,一定得作为一个重要的评判标准。可惜了那位林大姐,那样一个人,其子女都是些生存主义的取巧分子!”
这话没两天就传林爱俭耳朵里,人家对她嘀嘀咕咕的,尤其是好几个在办公室里上班的姑娘,更是一点也不避讳。
她心里本就憋屈,却没想到,小郑的姑姑给小郑送衣裳,在单位里听了几句流言,转脸就到后厨找自己,而后说了一句:我觉得都不能孝顺母亲的人,对别人是不会有真心的。你跟小郑不合适!
林爱俭都傻了,她不知道小郑的姑姑来说这话的时候小郑是否知情,但不管知情不知情,她都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谁还没点自尊了,她当时就道:“什么也不知道就管别人家闲事的人家,我也觉得不合适。”
说着,甩了围裙,转身就走。
她咋走回去的都不知道,回来了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站在四丫这边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
今晚林雨桐不在家,四爷最近在外面淘换了一些半导体的材料,他自己在家组合了一个话匣子,样子有点丑,但确实能收住广播。这会子组合好了,也不叫杨建国听了,抱着跟桐桐一块,打算给林大牛送过去。
结果两人从四爷这边一出来,就碰见林爱俭了。
三个人面对面,林雨桐就拉了林爱俭进门,“怎么回来了?咋的了?”
林爱俭木木的进去,却只站在院子里跟林雨桐说话。四爷没听的意思,抱着话匣子进屋里,“叔,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这东西对林大牛来说,绝对新鲜。
里面是两人在找电台的声音,外面林雨桐给林爱俭递了个小板凳,“坐,怎么了这是?”
林爱俭看林雨桐:“我以为我做的好……就能转正。”
“是谁顶替了你?被人不公平对待了?”
林爱俭欲哭无泪,磕磕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不去了,婚事也黄了。四丫,你说,那是妈吗?她要不老是对人黑白颠倒的说咱们不好,咋会那么多人都说咱们不好呢?我现在工作没了,婚事没了……我怎么办?”她笑了笑,“我不想回家,我无家可回了。不是说嫁给矿工能有个工作吗?我也报名,在矿上随便找个人,嫁了算了。”
“下矿……危险度高,你该清楚。”林雨桐就道,“你又不是实在没法子,何苦去走这一条路。要不这么着,你先去实验田那边,给那边灶上去做饭,成吗?一样临时工,那边多是安排来的有关系的子弟,得有个食堂。以后从村里暂时雇佣的临时工会越来越多,种地的活儿这些人未必拿的起来。你进去别管闲事,只把饭做好就行。这些人路子广,未必你就找不到机会……”
“第一次是当兵,第二次是进公社的食堂……”林爱俭伸出手来,“两次!两次的机会都被她折腾没了!那位樊主任可说了,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品不过关的人,要压着不叫用的。”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我不敢再取什么巧了……别人怎么进农场,我也怎么进农场……保险。”
竟是死活也劝不住。
林雨桐把她送回去,给林尚德说了一声,“这事哥你先劝着,别叫她犯糊涂。嫁人的事草率不得!”
可谁也没拦住林爱俭。
林美琴压根就没拦,她把这还当成是一个典型,告诉那些被招来的女工,“这是我女儿,亲生的。体检她排第一个!”
这些姑娘每个人都有对对象的一些要求,比如年龄身高等等,符合这些的放一堆,你们这些姑娘自己去抽。抽到后先远远的看一眼,要是满意你们接触,就定下来。要是不满意,就把号码交回去,重新抽。
林雨桐去县城找小郑想了解了解情况,谁知道回来的时候,林美琴就在喇叭上宣布:林爱俭、张小黑,请二位上台来!
上台的就是牵手成功的。
林雨桐是坐着小郑的车回来的,小郑愿意跟林爱俭再谈谈,然后回去再给他姑姑做做工作。谁知道一来就瞧见这一幕。
小郑笑了一下,“小林,你看……有缘无份。那个叫啥黑的,娶媳妇估计不容易。跟他比,我想找个志同道合的应该更简单些。你二姐既然答应了,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
本就是看着林雨桐的面子给他们彼此一个机会,现在这情况,人家顺水推舟,不接茬了。
林雨桐也怪不着别人的。
“倒是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二姐这脾气确实是——任性了些。”
把小郑送走,林雨桐急忙找这个张小黑的资料。资料上显示,这小伙子二十三,无父无母,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二十一斤,上过扫盲班。在矿上某个班组,做什么样的工作。
再没其他了。
其实工作不用看的,这些都是下矿的。哪怕是检修煤井运行的技术工,也是不愁找对象的。
林美琴就这么看着,甚至推着林爱俭把自己给嫁了!
林雨桐扔下资料,大踏步的朝广场去,求存没错,求生也没错,可这些姑娘用一辈子去换取一口饭,本就是错的!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多给这些年轻人一些接触的机会,多给一些相处的时间,给他们彼此双方一次反悔重新考量和选择的机会,很难吗?
林美琴是吧?樊主任是吧?呵呵!我今儿还就站上去公开的造你们的反了,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