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由茶棠郡外而来,毗邻十万山,不属颐章境中人,但其师门算得上是相当直苗的仙家,祖上接连出过三五位四境,数百载前更出过位五境的大才,来头甚大。
王公子两月之前,就已是前去拜访过那处仙家山门,并未携带左右随从,可谓是送了天魁宗好大一番情面,纵是山上仙家往往心高气傲,但王乐菁到底是如今朝堂重臣长子,如此礼数有加,山间已然亦是不可怠慢,故而便特地遣下这么位瞧来木讷的中年男子,携一十二仙家弟子,随行左右。
王公子乐得见此,瞧那对座汉子只顾吸面,哪里还有半点所谓仙家中人的架子,亦是接连吃过两三口细面,登时周身暖意腾起,仍旧不妨碍嘴上出言,“那妖物的修为,想来不差,我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现出原身险些撞碎江中游舫,不知依兄台手段,可否擒下?”
“这可不好随意出言,”汉子吃得极快,不消三五筷功夫,便已是将碗中细面捞取干净,不忘喝进两口清汤,嚼起火候极好的葱花,憨厚笑道,“要是那妖技止于此,已然有法子擒下,毕竟靠原本体魄冲撞游舫,算不得甚高妙手段,但也不见得那妖物竭力出手,至于究竟身在几境,还是难以揣测。眼下天魁宗高手大多外出祭练一宗器物,在下这本事有限,所携那一十二位皆在二境,倒还真难说究竟可否擒下那妖。”
“一路仓促,还不知兄台立身几境?”王乐菁笑意不改,亦是将细面捞净,背靠椅背开口问询。
“三境,”中年人琢磨琢磨,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两指比划比划,“往大里说,比三境还高了一点点。”
年少公子禁不住笑意,“这一载之间,遇得数位山上仙家来人,无一不是精明得如同山野老狐,言谈时节比起做买卖还要难些,像兄台这等直言不讳并无藏私的仙家弟子,当真是少之又少。”
“在下及冠过后三年才入得天魁宗,按宗主所言,当属开窍极晚的一类人,更是不通世事,自个儿知晓心计城府都比不得旁人,索性就撇去这些繁琐念头,静心修行,反而比起一些师兄走得更快些,”中年人言语相当直白,望向眼前这位公子,直言不讳,“我曾无意听闻,公子向来不喜修行中人,更是厌烦仙家,此番将如此一份大礼拱手相赠,恕在下秉直,敢问是为何?”
街上人来人往,车帐马匹良多,喧嚣愈盛。
王乐菁使竹筷夹起最后一枚葱花搁到嘴里,悠悠道来,“其实我还不喜欢钱财铜臭,可人行世间,总不可全依性子来,可以不喜金银,但不能没有,否则用得上的时节,便会后悔当初为甚不曾多积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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