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说回来,云老弟藏得可是当真严实,若是此番未曾遇上流寇,大概这韩江陵的名头,便要用到年根去,不实诚,合该自罚一杯。”丁二筒又将铜筒续上枯叶,点起过后笑道,顺带将许磐掖到腰间的一枚葫芦摸将出来,美滋滋灌一口。
接二连三遭算计,许磐面上颇有些挂不住,悻悻咂咂嘴,“甭忘给我留点,此番出门,也就剩这点存货。”
“此事的确是小子有失诚心,甘愿罚酒,”少年接过葫芦,倒酒饮起,却浑然未曾看出是罚酒,反倒是意犹未尽。原是前阵观宣纸剑气过后,秋湖剑便不再如往日一般活泛,相比于从前饮酒则起,倒是无精打采许多,纵使云仲饮酒数回,也只是懒散浮悬而起,勉强游动片刻,便又沉入丹田当中,再无起初威势。
“谁能想到跟咱们相处许久的后生小子,竟是大名鼎鼎南公山上的四徒,”许磐翘起指头,赞叹道,“但云老弟的剑法,在我许磐多年行走江湖中遇上的剑客里,当得起头名;咱江湖里不少人都羡妒那些个能被仙家看重的天资出众者,可如此一手剑招,若未曾经过千锤百炼生死搏杀,练不出来。”
葫芦口外,汉子虽说应接不暇,不过却是瞧见少年诛典青的场面,出剑之快,就连平日自诩滚刀如雷的许磐都未曾看清,与仙家手段不同,快剑最可看出功底如何,步快心定,出剑力从筋骨浩荡而发,足见根基之深。
身旁的丁二筒却是始终不曾开口,将将抽罢一筒烟后,才敲打敲打镖车扶手,磕去灰尘叹道,“云老弟既然已是露相,怕是离归回山门不远喽,如此快剑未曾瞧着,实在是一桩憾事,就是不晓得下回相见,又要待到何年何月。”
少年也收起笑意,轻轻叹口气。
“是了,一去良久,也是时候回山门一趟,见过几位师兄,待到那时,两位老哥尽可前去南公山寻我,去年竹酒,也该是开竹取酒的时候了,到时请两位上山饮酒消暑,再合适不过。”
“免喽,仙家地界,老丁我还是不去为妙,纵使南公山中人皆是豪爽之辈,并不在意我等去蹭顿酒喝,可仙家毕竟是仙家,人人都可去得,到头来为难的还是云老弟,”丁二筒摆摆手,看向眼前少年,无端笑起。
“山上你乃是南公山四徒,山下才是云老弟,山门规矩自然要守,可到了山下,便仍是咱绍乌镖局一众的救命小兄弟。”
许磐亦是放声笑道,“老丁难得说句明白话,那话怎说得来着?叫宫中圣上,草堂小弟,庙堂九五贵,破碗劣酒清,何处不相逢。”
“前头的快些步子,当心叫后头虎狼撵上,落棋合字,一并去也!”
丁二筒抢过酒葫芦,冲前头吆喝。
车马徐徐而前,绍乌古镇外三五十里,已是林木茂盛,清风叶片,簌簌连接成片,暑气才生,便落枝头,似乎是畏却树荫,再难近前。
当谓车马慢,清风催,促织鸣蝉两相衬,唯有镖声当空,恰恰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