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乡野村民,杀便杀了,不打紧,实在若是闲得紧,大不了咱越过盘马岭,往西郡里快活,听说那绍乌古镇也是富裕得紧,倘若杀到镇中,不比在这苦苦蹲守过往镖队强?”那人并无顾忌,丝毫未曾在意。
不消韩江陵抬眼去看,便能觉查出一旁的许磐周身震颤不已,浑身怒气涌入头顶,满脸杀意。
“许老哥且先收收怒气,以我等几人,即便是冲杀出去,也难报此仇,不如再等一阵,另做打算。”几人中大概唯有韩江陵清楚许磐底细,故而自然知晓,为何凭后者的过人心性,依旧按捺不住胸中火气。
许磐本就是绍乌镇人士,只可惜双亲于疫病之中早早过世,只留许磐与一位大兄两人相依为命,待到许磐及冠,后者听闻临近北境地界耕地广阔,便将亲眷迁去;而许磐年少习武,更是时常在镖局外转悠,得了当年在任总镖头的一套滚刀法,便留在绍乌镖局。若非是性情言语颇有些不讨喜,更不愿拉帮结派,以许磐的身手功夫,虽然逊于楚筠,但总能捞来个镖头当当。
听闻韩江陵此话,许磐握刀双手才略微松弛下来,但神色依旧是暴怒。自家大兄与侄儿,恐怕亦是被劫掠欺凌多年,才不得已弃去耕田屋舍,转而逃回绍乌,虽说两人皆未曾同他谈及此事,不过仅是数年光景,自家大兄双鬓,已是尽数染霜,分明才过不惑的年纪,单瞧面相背影,竟是与花甲老叟无异。
而正是这等节骨眼上,异变骤起,兴许是雾中鸟雀低飞,惊了镖队马匹,一头至雄壮的马儿猛力掀起车帐,直冲坡下而来,绕是有两三位眼疾手快的镖师匆忙上前拽车,亦是顶不住这股巨力,虎口险些崩裂,却依旧止不住连马带车直冲山下。
“各位,兴许这便是天意。”韩江陵听闻身后车马奔腾,再见那马儿舍命脱逃,登时便知晓是如何一回事,苦笑道,“原本还想尽量待到援手,如今看来,确是有些奢求。”
马匹受惊,纵使蹄下垫有柴草,踏地声与车辕滚动声,亦是在寂静山岭中传出甚远,眼下已然是有贼寇脚步声四起,摆明是躲藏不得。
许磐闻言直起身子,将双刀掂掂,狞笑道,“既然早晚都要撞上这伙贼人,倒不如如今就拼死几个,哪怕是一命抵一命,咱也算为绍乌古镇与北境百姓出得一份力,起码在镖局行当里头,咱死得不憋屈,指不定来日流匪尽除的时节,还能有几位说书先生编撰起几页书稿,叫后生晚辈听听,绍乌镖局这几位,死得带种。”
楚筠没搭茬,只是默默拽出峨眉刺来,使绳索捆到手上,仔细闻听脚步声响。
其余几人亦知无路可退,纷纷将兵刃掂到掌中,神色凝重。
“既然如此,算上小辈一个,难为许老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韩江陵从背后摘下重剑,笑容满面。
“昨日磨剑溪畔,总要试锋芒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