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漓卧牛州近来,倒是出过一件大事,原本此一州归属于上八家当中的陈家,陈家于卧牛州根基原本瓷实得紧,乃至隐隐之间,将此州当作自个儿统辖三州之中最为富庶的一处,可不晓得甚缘故,近几月前毅然舍弃此州,并将此地拱手奉与同属上八家,平日里却是极不对付的冯家。
此事蹊跷,但常年居与此州的百姓却是无心去管背后缘由,只是比平日时节多添了几分惴惴,生怕这冯家暴敛苛政,将好容易温养妥善,如今还算富足的卧牛州搅扰得昏天暗地,不得安生。不过此番百姓忧心,似是颇有些多余,数月以来,冯家并未曾传出甚么风声,甚至许多卧牛州中本就归属于陈家的官员,竟是都不曾改换,仍旧是如以往那般,仿若冯家早已是忘却原本隶属陈家的卧牛州,如今已然变为自个儿地盘。
不过一旬之前,卧牛州州衙近前,却是有人驾车而来,足足六七架车帐,停于州衙侧街,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安置下来,为首那人相貌相当俊朗,萧瑟冷风当中仅是着一件灰白两色的单衣,两缕发髻纤长,落在两鬓之外,举止谈吐皆是不凡,倒也并不曾前去州衙当中拜访,而是踏实住于州衙侧街,将六七架车帐当中携来的肥厚沃土与药草根苗,皆尽栽植于院落当中,终日不曾出门,就连有心前来窥伺的几位官衙中人,亦是狐疑不止。
州衙此地,当属一州当中权势最为深厚的地界,平日里莫说是有人居于州衙之侧,就连由打别处而来的高门大员,前来卧牛州探访,商议重事,亦只可居于州衙外数条街巷之外的官楼当中歇息,断然不可有这般僭越举动,更莫说是同州衙只距一条街道的距离,故而近日以来,不少卧牛州当中的官衙巡捕与士卒,皆是围绕州衙巡回数度,虽说是无功而返,起码亦能将心中惴惴搁到腹中。
可那位男子依旧是不曾出门,足足半月功夫,唯有时常由打后院当中甩出的花土与药根,才可揣测出居于此处之人,并未离去,州衙当中人人皆是狐疑,议论不绝,纷纷言说此人来头恐怕便是甚大,寻常人岂能接连半月不曾外出,去到酒楼饮食,何况那座府邸分明唯有那男子一人,并不曾留有甚么侍女下人,多日以来更是不曾有炊烟起,多半是一位境界了得的高手,寒冬时节辟谷,即便是传闻当中已可凌虚的修行人物,亦未必能有这般底气。
卧牛州牧,已然是接连两三日不曾安眠,今日趁着天色尚晴,披衣出外,行至州衙门外,瞧着那处极突兀的府邸,心头好大烦闷,狠狠瞪过一眼,便要披着那身极旧的外衣迈步归府,却是不想还未收回眼光来,邻街那处府邸大门一敞,走出位神色平淡的年轻人,手头倒提一枚足有数色的破败残花,冲已然是花甲之年的州牧笑笑,十分自然地走上前来,温和开口。
“久闻盛名,终得一见,陈家盘踞卧牛州多年,百姓富足,凭在下看来,陈州牧当占首功,文可立八表的大员,无论是于南漓还是在其余各国当中,皆是百载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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