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数月以来,逃庵居士浑身上下,都无不透露着四个明晃晃大字,疲于应对。
不过如今倒是缓解不少,即使不晓得这场突然而来的转机究竟是一桩祸患,还是一桩难求的妙事,但既能灭火,就已然顾不得这水是从何处取来,同样也难得令逃庵居士松开一口气去,真要是这般熬将下来,没准再来可一年半载,兴许还要倒欠阎王爷几年寿数。
估计谁也想不来,单人独骑离开镇岳府的逃庵居士,先要去的地界,竟是距渌州壁垒不远的前锋军阵。
黄覆巢帅帐所在处,乃是处低洼山谷,多日未停大雪,硬生将这座山谷近乎填平,即使是有帐下兵卒连日不断清理积雪,也只是留有一条极
窄的通路,两侧皆是足有一人高矮的积雪,已是在连日冰寒下,彻底冻结得瓷实坚固,竟是在沿路火把映照之下愈显晶莹。自是有军中人认得这位丑文人,因其五官长相连同额角桃花疮实在是分外扎眼,因此逃庵居士才下马片刻,就自行有人上前引见。
毫无疑问,未曾事先通禀一声就贸然登门的逃庵居士,先是险些被一道明亮刀光劈为两截,随后就是被常年跟随黄覆巢的兰溪扭住双肩,就差那么两三息的功夫,逃庵居士总觉得要再迟些,这伏案数月的一双肩膀,应该是要被生生连根扯下的。好在是黄覆巢此人还算是有那么点良心在,不然就凭丑文人这等筋骨,不成人形都是近在咫尺的事。
「我还担忧黄兄弟居于此低洼谷底,倘若是遇袭不好相救,最好还是换个帅帐所在,现在看来怎么都有点白操心。」当逃庵居士龇牙咧嘴,缓缓扭动肩头的时节,黄覆巢才是披衣走出,浑身热气蒸腾发梢尽湿,落座过后听闻此话,却是摇头笑笑,脸色倒比当初强出许多。
「得了,兰溪的确是有些本事,可提防大军压境,凭一个女子又有何用,争一盏茶活命的空隙,估计都相当艰难。」黄覆巢指点帅帐之外侧锋,神情言语并不觉得逃庵居士生分,「那方有几位修行人坐镇,虽说明面上两军交战,山上人不得插手,可总也要有应对不时之需的手段,而山谷以西则有足足万数兵马骁锐坐镇,最是稳妥。再者说来,我这帅帐足有六处,虽说料定那位温瑜铁了心思不愿出壁垒一战,照旧是有自保的本事,只可惜有些事自从五锋山之后就有些变化,不得不跟从旁人的路数去走。」
此番相见,仅是三言两语之间,逃庵居士便惊觉这位书生气色红润许多,而开口时节底气更足,同先前相见很是有些不同,身子骨瞧来利落许多,自然是有些狐疑,不过旋即就是释然。毕竟这位书生多在一日,胥孟府的矛锋,就断然不会钝去多少。
「此山中有些玉髓,像是被此间地脉里头滚热地火烫得甚暖,经年未散,死死封到此处帅帐之下,兰溪不晓得是凭何等手段,将此方山石掏出,辅以山泉终日浸泡,算是勉强将我性命续了又续,最是对寒疾大有裨益,故而现如今才能同居士坐于一处闲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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