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红衣看向他,觉得他神情不对,有点不解,“怎么了?”
“那个……”他扫了眼身边微醺的小萄,沉然解释道,“小萄喝多了,不过是我灌的,嫂嫂别怪她。”
“哎?”红衣再度看向小萄,有些意外,“喝多了?!”
不止是她,大概府中任何一个人对小萄的主要印象都是“很规矩”。莫说在当值的时候喝醉,就是说她私底下喝醉了……红衣都需要反应一下!
小萄轻点了下头,犹豫着看向红衣,喃喃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哦……”红衣眨了眨眼,“那你去歇着呗,我让人给你做醒酒汤。”
这事就此过去,红衣没多心,席焕小萄也没再有什么。又过几天的中秋,却是出了大事。
席焕出去疯了一天才回来,渴得不行,见小萄正上汤,也没多想这盅是给红衣的,拿起来就喝了。
谁都没想到他会中毒,在他昏迷不醒后,一切疑点都到了小萄身上。
汤是她端的,端给红衣的,而且她对席临川藏着那样的心思……
那是许久没有过的恐惧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红衣根本不听她解释,席临川也不听,把她交给齐伯问话,怎么个“问”法,可想而知。
其实齐伯也算是很留情面了,大抵是因为这事上疑点还太多。
可她还是吃了在席府里不曾吃到过的苦,背上尤其凄惨,伤痕一层压过一层,有红变紫、再流出血来。
席焕过了三天才醒,醒来时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自然要问上一问。
下人将已知的始末说得很细,自然不会绕过小萄这一环。席焕心里骤然一紧。
“她人呢?”他急问。
那小厮回说:“齐伯还问着话呢。”
席焕怔了怔,又道:“兄长和嫂嫂呢?”
“还没回来。”
席焕撑身起榻,不顾下人们的惊慌阻拦,径直奔去那小厮说的柴房。
他不该管这事的,这到底是他兄长的府邸,毒又是冲着他嫂嫂去的。但不知怎的,他觉得很是害怕……他就是不信这事是小萄干的,害怕她因此冤死。
其实那天她喝了几盅之后就已明显有醉意了,他看出来了,但没有提醒而已。那时只是觉得眼前这姑娘说起话来很好听,温温婉婉的样子不失灵动,声音悦耳动听,想多听她说一会儿。
她说的事里十件有八件是席府里的事,其中又有一半是关于嫂嫂,带着十足的感激和敬重……她不可能害嫂嫂的!必是嫂嫂错了!
席焕这么想着,心里居然生了怨恨出来——这是他唯一一次对兄嫂生出怨恨,满心觉得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人。
站在柴房门口,他踟蹰了一会儿,才有勇气让守着的小厮开门。
眼下时辰还早,齐伯还没来问话,柴房里安安静静的。
那个曾经和他喝酒吃螃蟹闲聊的姑娘躺在房中角落,无声无息,衣上沁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席焕强定着心神走过去,脚步已放得很轻,但还有三五步远时,她还是一下子惊醒过来:“不是我……”
小萄脱口刚说了半句话,目光一定,看清了眼前是谁。
霎时惧色更甚,她死命地想往后躲,怕得想哭又不敢:“少公子……不是奴婢做的。”
“我知道。”席焕轻一点头。心觉自己不该对她有这样的信任,还是忍不住道,“我会跟嫂嫂说情……”
心底油然而生的最坏的打算让他自己都惊住了——他竟然在想,左不过就是跟兄嫂吵上一架,然后他带着小萄回淄沛去。其他的,爱谁谁。
“你等会儿,我会救你。”
这话,让小萄觉得似曾相识。
哦……
曾经,是席临川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是她在城外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说:“你等会儿,我去寻辆马车来。”
这兄弟二人真的很像,说这话时,也是同样笃定的神色。但彼时,小萄那么浓烈地担心过,担心席临川一去不返,连应话都没反应过来。
此时,竟没由来地很信席焕一定会帮她,哪怕他刚刚因为那盅汤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