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尤为不喜世家大族,因为这群人讲究家国天下,从未成为过自己的拥趸者。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宪嫄并非寻常柔弱女子,哪怕丈夫已然离心,却又没有展示出自己的脆弱。
刘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白纸黑案,还能有假?朕又何须陷害于你。”
王宪嫄满脸委屈。
刘骏绕着女子走起步子,“朕可是听说今晨王藻来探望你了。”
“亲友往来,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很。”
“是吗?你敢说没有什么猫腻?就像是为其讨要个好的仕途?”
王宪嫄已然心灰意冷,她改变不了刘骏的一己之见,她更明白打从陛下在含章殿布下了眼线那刻起她便已经输的彻底。
她开始轻笑,宛若妖艳的夜玫瑰绽放足以窒止人息的绚烂芬芳。
“陛下无非是在偏爱那对母子,特来消遣问责臣妾。”
刘骏当即一巴掌将这个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妻子拍坐到了地上。
“终不悔改!”
刘骏挥袖离去,随即下令,幽禁皇后一整月,期间任何人不得相见。西阳王刘子尚即刻搬往玉清殿,月末出镇扬州刺史。
“陛下,孝师他是无辜的,他才十岁呀。”
扑坐在地的王宪嫄依旧高傲的抬起头向男人喊道,没有低下泪水。
刘骏面无表情没有回答,宛若冰渊般寒冷。
如坠冰窖的王宪嫄选择放下自己的高傲,抓住这个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君王。
“算我求你了。”
刘骏勾指挑起这张天底下为尊贵的面容,声音低沉,“这是你第一次求我。”
但皇帝没有说出下言,拂袖顾自离去。
寒风吹开窗户,肆无忌惮地吹散女子的发丝,徒留下两行清泪。左右侍女无不上前关怀。
她生下来便是天底世家王冠中最为璀璨夺目的那颗明珠,她从来就是尤为高傲的一个人,但在那一刻,她为了自己的骨肉,放下了自己的高傲,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并无不同。
最是无情帝王心。
遥想当年,他们也曾是伉俪情深。只是后来的男人摇身一变,从边远王爷变成了天下帝王,那时她以为他们的故事还会继续美好下去。可那曾料想男人成了帝王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喜欢别的女人,嫌弃自己的年老色衰,不识风趣。
可他那些突然迸生,奇奇怪怪的癖好又哪里是出自名门世家的她所能愿意的呢。
后来,她不再奢望得到男人的独爱,把目光投放到了自己几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们身上。
可后来的男人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喜欢到想要将天下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到他们母子身上,身为皇后的自己便成为了他眼里的障碍。
后来宫里的女子越来越多,所有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成为别人攻讦她的借口,因为有着无数双眼情盯着她的那顶凤冠。
她并不喜欢宫里头的勾心斗角,但她又不能认输,她还有着自己所要保护的对象,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而这一次,男人将其本就支离破碎的内心更是摧残的一塌糊涂。
一袭轻纱的王宪嫄独坐寒窗前,顾自咏诵起了诗经卫风里的那首《氓》诗。
氓之蚩蚩……
亦已焉哉!
那一晚,含章殿异常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