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成是多姑娘那样,在枪林弹雨中历练过的,多半就要一针见血的戳破这口是心非的言语,再细数其中的天差地别。
但银蝶于此道却只是初窥门径,虽幸运的遇到了个‘好蒙师’,一时却哪闹的明白这其中意义?
当下只得胡出主意道:“要不咱们寻个日子去庙里进香,让焦大爷提前埋伏起来……”
“你当是看戏呢?”
尤氏白了她一眼,慵懒道:“咱们哪次去庙里上香,不是先把闲杂人等赶出去,再搜个三五遍的?”
“哪……”
银蝶想了想,又道:“明儿我去寻焦大爷讨个主意?瞧着两日他处事极老道,说不准就有什么好法子呢。”
“不必了。”
尤氏将个臻首在枕头上晃了几晃:“这几日只是想想就提心吊胆的,若真闹出什么来,只怕我就要步蓉哥儿媳妇的后尘了。”
听她句句都在推脱,银蝶一时竟就慌了。
当初原是她撞破了奸情,捏住了尤氏的短处;可现如今却反倒成了她与焦顺有染,尤氏迷途知返。
若尤氏真就后悔了,想要彻底了断这事儿,那自己岂不是要步瑞珠的后尘?!
她当下便拿定了主意,不管尤氏同不同意,都要去寻焦大爷讨个主意,尽早把尤氏扯下马、拉上床!
…………
再说那贾琏、王熙凤夫妇。
自薛姨妈院里出来,就连声催促平儿去王夫人院里候着,务必要劝焦顺把那扇骨卖给大老爷。
平儿被逼无奈,只得悄悄取了那柄千福百寿的,匆匆赶奔王夫人院里。
这倒也怨不得贾琏糊涂,非要把自己的身边人往‘虎口’里送,实是因为他生的风流倜傥,又顶着荣国府嫡系二公子的名头,素日里上赶着巴结的妇人女子也不知有多少,早被惯出了目无余子的心态。
若是贾蓉、贾蔷这等俊俏哥儿,出身也不差多少的,他兴许还会担心肉包子打狗。
但这焦顺……
一个奴籍出身的下贱胚子,又生的五大三粗眉眼凶恶,和他琏二爷这等风流贵胄怎么比?
故此贾琏打从心底,就不认为平儿会和焦顺发生什么——再说这不是在王夫人院里么,有那两个最方正的盯着,还能有什么意外?
闲话少提。
却说平儿匆匆赶至王夫人院里,也不好明说是来讨扇骨的,便寻了金钏儿闲话家常。
原是想等焦顺上门赴约,再借机道出来意也不迟。
谁知左等右等,堂屋里都已经开始布菜了,都不见有半点动静,甚至连贾政也不见踪影。
平儿这才觉察出不对来,忙向金钏儿打听贾政的行止,这才晓得因夫妻两个闹了矛盾,贾政近几日都宿在外书房里,还专程把赵姨娘带了过去。
如此说来,二老爷说要设宴款待焦顺,也应该是在外书房才对!
平儿忙告辞出来,又下意识的寻到了贾政的外书房附近。
只是看着那黑洞洞的院门,她一时却踌躇起来。
这地方显然不是妇人女眷该往来的所在,她总不好进去寻赵姨娘闲话家常吧?
有心就此回去复命,但摸摸袖子里掩着的扇骨,平儿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隐身在院门外,只等着焦顺自里面出来。
而此时那外书房里已是酒过三巡。
贾政将那施工章程摆在桌上,用手点指着探问:“贤侄,你拟出的这些章程,若用在咱们工部,似乎也是极妥当的——却怎么没有连同勤工助学的事情一起上书?”
“小侄这也是刚想到的。”
焦顺忙解释道:“其实工部本就有类似的考核机制,缺的是具体分析具体落实的细则——可这些事情涉及到纲纪国法,我官卑职小怎敢妄言。”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在府上试行,至多不过是削履适足;若直接在工部推行,一个不小心可就是削足适履了。”
鞋子削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可若是这脚被削疼了,却怕挨上两脚都是轻的。
其实就连‘鞋子’也不怎么服帖,今儿在荣禧堂议事时,贾珍、贾琏不就异口同声否了这章程么?
贾政皱眉捻须沉吟半晌,又把手盖在那章程上,轻轻拍了拍:“总不好就这么因噎废食!再说咱们只呈上去做个参详,到底要不要在工部推行,总是上面说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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