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贾琏请到家里做牌友的,自然都是有根底的主儿,内中更有贾蓉、薛蟠这样的亲戚子侄,众人各显神通,哪还有打听不出来的?
不多时就把事情拼凑出了大概。
却原来是邢夫人屋里的秋桐,因被贾赦带到广交会里‘耍’了几日,回来没多久就上吊自尽了。
这屡屡遇到命案,贾赦自觉流年不利,便不顾是在正月里,闹着要在东跨院里大肆操办水陆法会,明着是超度秋桐,实则是为了辟邪除晦。
偏他年前摆平官司花去不少,过年前后又散出去好些,一时银钱不凑手,竟就不顾体面派人向贾琏催索,打算来个父债子偿。
得知这前因后果,便有人道:“既是和那广交会有关,这便算不得稀奇了,各家被哄去的小妾丫鬟,因此上吊投井的也不是一两个了。”
焦顺这才知道,感情这所谓‘广交会’与两广全无瓜葛,实是各处有钱有势的主儿,拿家中小妾丫鬟广泛交流的所在。
即便后世一夫一妻的年代,这种事情也是有的,在一夫多妾的制度下闹出这等事来,其实也不算太奇葩。
但如此大张旗鼓的,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故此焦顺忍不住皱眉道:“既然都已经闹出人命了,难道官府就不管管?”
“管?”
卫若兰嗤鼻一声,晒道:“那里面非富即贵的,听说背后还有王爷撑着,顺天府有多大的胆子敢去招惹这广交会?”
冯紫英在旁直摇头:“真不知这是图个什么,偏要把身边的女人往那地方送——依着我,还不如花钱去八大胡同消遣快活呢。”
贾蓉托着瓣橙子,边嘬汁水,边嬉笑道:“这您就不明白了吧?就是这么互相淘换才有意思呢,要换成窑姐儿就不是那味儿了。”
“狗屁!”
卫若兰冷笑:“好些人家里的小妾本就是姐儿从良,都是积年老娼,那味儿冲着呢!”
众人闻言一通哄笑,又问他缘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唯独薛蟠与众不同,晃着大脑袋赞道:“如此说来,大老爷倒是个实诚人呢——我往后若去那广交会上,也只和大老爷这样的实诚人淘换!”
众人纷纷无语侧目,唯有贾蓉暗暗点头,显是存了一样的心思。
贾琏原说是去去就回,可直到晌午也不见踪影。
少了他这个东道主,众人都觉着有些不尽兴,故此聚在一处用了午饭,便都各自散去了。
等回到家中,玉钏儿、香菱等人也早得了传言。
玉钏儿一面帮五分醉的焦顺脱了靴子,将他两条腿往床上顺,一面便忍不住说起了秋桐之死:“我听说给她收殓的时候,那身上几乎没几处好地方——说是被老爷抵给了个军汉,将她不当人似的糟践了三天!”
说着,竟就兔死狐悲的落下泪来。
其实平日里她对这秋桐也是百般看不惯,但两人的出身处境却是相差仿佛,难免便有些感同身受。
焦顺见状,便用脚指头挑了她尖俏的下巴,佯怒道:“你这小蹄子作什么妖,让你这一哭,倒好似爷苛待你似的。”
玉钏儿忙抹了泪,赔笑道:“爷自是极好的,我是哭她没这好命,若是在爷身边此后,哪里就……”
“就她那性子,我未必能容得下!”
焦顺打断了她的话,叮嘱道:“若东跨院里派人来找我,你们只推说我醉的不省人事了。”
果然被他料中了。
因贾琏推三阻四的,到最后也只挤出来一千两银子,邢夫人果然又惦记上了焦顺,特地派了王善保家的过来相请。
结果自然是被玉钏儿挡了驾。
王善保家的回去一禀报,气的邢夫人大骂焦顺‘滑头’,亏得自己只是想哄骗他,否则真要把二姑娘嫁过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善保家的听她这话实在是不成体统,有心要劝却又不敢,只能岔开话题道:“太太还是赶紧想想,老太太那边儿该如何交代吧——这大正月里为个丫鬟办法事,老太太知道了必是要过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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