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步摇将今晚的迎来送往视为自己官场生涯的回光返照,只要朝廷正式下旨,他的丞相之位就成为过去,以他的年龄很难回到权力巅峰,可以预见,他以后将过上退而不隐的日子。
桑竞天送上喜帖,同时表达了请吕步摇为秦浪和龙熙熙证婚的意思。
吕步摇将此视为一种形式,太后萧自容终于还是给了他一个风光退场的机会,他应承下来,不仅仅是要给桑竞天这个面子,也出自他对秦浪的欣赏。
桑竞天道:“丞相为何要在这种时候选择隐退?”
吕步摇道:“老夫也知道在此时隐退愧对先帝的重托,可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如果坚持呆在相位上,非但对大雍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阻挠大雍的发展,人要有自知之明。”
桑竞天道:“丞相这一退,群龙无首。”
吕步摇微笑道:“老夫过去也只是一个穿针引线之人,拿不得什么主意,不瞒你说,我这次退下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是桑大人重任在肩,老夫听说,太后仍然要改制,桑大人以后的压力恐怕就大了。”
桑竞天没说话,毕竟圣旨未下,他还不能以丞相自居。
吕步摇道:“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过去桑大人并不赞成三省六部制,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桑竞天道:“吕相以为大冶国的朝制在大雍适不适用?”
吕步摇沉思了片刻道:“三省六部的确有其长处,但是大雍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合。先帝驾崩不久,新皇年幼,应该以稳定为主,而不是急于变法改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本来他不想评论大雍的朝政,可是他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彻底割舍,离开之前还是对桑竞天说上几句。
桑竞天其实也是这么认为,如果在改制变法一事上进行得太过激进,必然会伤及许多人的利益,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大雍政体雪上加霜,在现在这个时候取代吕步摇登上相位,他所承受的压力可见一斑。
桑竞天道:“先帝指定顾命大臣的用意也是为了维稳,不过太后应该有她自己的考虑。”
吕步摇道:“就算是改制也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桑大人接下来的几年要多多操劳了。”
桑竞天从吕步摇的话中把握到了他的暗示,不错,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一蹴而就,就眼前的局势而言只能用一个拖字诀了。
腊月初五清晨,龙熙熙来到大报恩寺上香,今天她的主要目的并非是祈福,而是想见一个久未谋面的人。
陈薇羽在大报恩寺明心院伴着青灯古佛已经渡过了七十多个日夜,眼看即将期满,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安逸的生活,虽然离开的日期临近,可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忐忑,对成为皇后已经没有了过去的期盼,时间果然可以改变许多的东西。
陈薇羽和龙熙熙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可听说龙熙熙是秦浪未过门的妻子,陈薇羽就决定和她见上一面,其实无论龙熙熙是不是郡主身份,只要她和秦浪有了关联,陈薇羽就有兴趣,她很好奇秦浪究竟选择了怎样的一位女子。
身穿灰色居士服的陈薇羽在院落中等候,依然记得上次秦浪闯入明心院的情景,那场意外火灾并未损毁明心院的主体建筑,虽然一禅大师提出给她换个地方,可陈薇羽谢绝了他的好意,仍然留在这里,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人就会习惯,内心也获得了安定。
明心院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宁静空间,在这里陈薇羽可以暂时忘却尘世的喧嚣,享受属于她自己的宁静。
当龙熙熙走入明心院,陈薇羽内心所有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龙熙熙就是柳细细,更想不到两度害她的龙熙熙居然和秦浪走到了一起,不可思议。
就算陈薇羽怎样去找理由,也想给不出秦浪和龙熙熙在一起的合理性,除非秦浪和龙熙熙一早就相识?陈薇羽很快就否定了这个阴谋论,在她心中秦浪代表着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回忆,她即将失去自己的人生,不想连这份美好的记忆也失去。
龙熙熙身披白色貂裘,内衬绿色长裙,宛如一朵盛开在冬日雪中的白色蔷薇,纯洁无瑕,来到陈薇羽面前柔声道:“参见姐姐!”
洗去铅华的陈薇羽一双剪水双眸打量着龙熙熙,表情静如止水:“你是柳细细还是龙熙熙?”
龙熙熙道:“姐姐愿意怎样称呼我就怎样称呼我。”
陈薇羽邀请龙熙熙进屋,两人在长案两旁跪坐下来,陈薇羽不紧不慢地为龙熙熙烹茶,龙熙熙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陈薇羽的那幅画像上,轻声道:“这幅画是阿浪为你画的?”
陈薇羽听到阿浪两个字,一颗心加速跳动了几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
龙熙熙道:“真好,他也给我画了一幅。”
陈薇羽道:“过去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庆郡王的女儿。”
龙熙熙笑道:“我故意瞒着姐姐的,我命苦,自小就被父王送去了外面,一直过着漂泊不定的日子。”
“明白,若是不辛苦,你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龙熙熙焉能听不出陈薇羽话中的含义,淡然笑道:“熙熙过去不懂事,得罪姐姐的地方还望多多海涵。”
陈薇羽将倒好的茶送到龙熙熙面前,龙熙熙说了声谢谢,端起茶盏闻了闻茶香道:“好香啊。”
“茶禅一味,何香之有?”
龙熙熙道:“心有芬芳,万物皆香。”
陈薇羽默默端起一杯茶,心中暗忖,龙熙熙是在告诉自己,她即将嫁给秦浪心情大好,看到任何事物都是美好的,想起自己虽然即将结束这三个月青灯古佛的苦修,可离开大报恩寺,等待她得即将是嫁给小皇帝成为大雍皇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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