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八爷凝视着他流泪的面庞,忽然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也不顾浑身疼痛,挣扎爬起,手脚并用便要爬开,“快,快,快带我去找我爹娘——”
萧四老爷眼泪还挂在胡子上,忽然伸手从身边随从手里取过一根木棒,往下一抡。
啪啪两声,骨裂如脆!
他敲断了萧八爷两条腿!
惨叫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萧八爷倒在一地泥水中,颤抖得仿佛浑身都要被震碎。
堤上鸦雀无声,百姓们固然惊失了魂,连铁慈都大出意外,心停跳一拍。
只有飞羽,眼神一缩,微露赞赏和警惕之色。
萧四老爷的骚操作这还没完,那铁棒弹起,又向着自己的胳膊砸下,厉声道:“侄儿犯下滔天大祸,本该断四肢逐出家门,只是他年轻不知事,我亦心有不忍,我为族长,教管不力。才致他行事狂妄,他那余下罪责便我来担,这便以一臂相抵!”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心胆俱裂,拼了命地扑上去,抱住他胳膊,“四老爷不可!”
“四老爷大可不必如此!”
“四老爷您也完全不知情,何必呢!”
“四老爷这是代侄受过啊!”
乱哄哄地一片,那一棒子最终砸在了地上,咚地一声溅起老高泥水。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大戏,惊得张嘴吃风。
铁慈眼瞳一缩再缩。
绝。
这位真,又狠又绝。
二话不说断了侄儿的腿,再来个苦肉计,将飞羽的挑拨消弭无形。二房夫妇回头只有感激请罪的份。
对别人狠的人她见得多了,不足为虑,但对自己狠的时候,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
萧四老爷这一番做作,震住了那些百姓,愤怒渐渐转为疑虑,在他自砸手臂的时候,那点疑虑都消散了,百姓什么时候都是善良的,都纷纷上前来劝阻,那根铁棒也就顺势被夺下,被抛进了江中。
萧四老爷一脸愧悔,团团一揖,“多谢各位父老乡亲,还肯信任萧家。这次堤断洪泄,下游遭灾的百姓我们会一家家补偿,大堤之后也会联合县衙和河泊所一同重修加固,今晚大家都辛苦了,萧家无以为报,些许米面银钱,请大家拿回去,赶紧煮些热汤来喝。”
说着便有家丁打开那些箱子,将一包包的米面,一串串的铜钱,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众人接了这些,连最后的一点不满都没了。
萧四老爷也便安排家丁将人们送下大堤,很快便驱散了人群。
铁慈捂着头,此刻头痛欲裂,飞羽扶住她,和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打算悄悄汇入人群,反正现在大家都满脸泥浆,谁也认不出谁。
不防那些家丁很快便拦在他们面前,萧四老爷踱步过来,笑道:“听闻几位小友方才带领大家,挽狂澜于既倒,使三白江下游免于水灾,功德无量,于我萧家亦有大恩。在下瞧着诸位神倦力疲,该当好好休养。这方圆百里,寒舍还可去得,诸位如果不嫌弃,还请移驾寒舍,萧家上下,必扫榻相迎。”
铁慈目光缓缓一转,己方个个精疲力尽,对方神完气足,无数黑影站满了大堤。
哪怕是鸿门宴,也是必须要去的。
再说她也对萧家很有兴趣。
不等她表态,飞羽已经一把抱起她,道:“那请前头带路。”
铁慈骇笑,挣扎着要下地,“像什么话!”
飞羽按住她,在她泥水滴答的鬓边吹一口气,“奴家有的是力气。”
铁慈耳边簌簌地痒,忍不住仰头看飞羽一眼。
晨曦中她满是泥浆的脸上,眸子黑白分明,倒映半边云霓。
飞羽对她眨了眨眼,铁慈没来由也便安心了。
头牌这人,也挺有男友力的呢。
萧家在这位四老爷的主持下,面上行事一向溜光水滑,堤下备了马车,将众人接往宅邸,铁慈晕晕乎乎躺着,感觉马车走了好一阵,模糊听见飞羽掀开车帘看了看,和马车旁策马跟随的萧家家丁道:“这外头的林子和大湖倒是壮观……离贵府还有多远?”
外头人答:“早已进府了,这林子和湖,都是咱们府内的。”
铁慈听着,心中啧啧一声,这规模,比皇宫太液池还豪阔吧。
这一路走的,等到了萧氏大宅附近,铁慈力气都恢复了不少。
下了马车,眼前重庑雕檐,屋舍连绵,好一座深宅大院,大院旁一湖碧水,绿杨轻垂,遥遥可见远处大片的建筑群,却没看见萧四老爷,倒是多了很多护院打扮的人,跟在身后,铁慈问身边跟随的管事模样的人,“四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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