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毒,只是一种恶病提炼出来的药引。藏在哀家给你的美白膏子里,让你在耳鬓厮磨之间,一点一点地,将那东西传给皇帝。”
“你为什么没染病?当然不能让你染上,那很快就会被铁慈发现。所以你的药浴配方里,藏着解药。”
“铁慈把重明宫守得铁桶似的,想对皇帝下毒太难了,那就只好从你身上下手了,毕竟铁慈防谁,也不可能防亲娘。”
“其实她也防你了,但架不住你自己太不争气啊,我们英明聪慧的皇太女一定想不到,不能进慈仁宫,你还能通过下水阴沟和哀家交接美白膏呢。”
“你说,如果铁慈发现她父皇身上这恶心玩意,发现这是导致她父皇衰弱,为人所趁的原因,发现是你让她最爱的父皇,连死都死得不光彩,她会如何看你?如何待你?”
“你从此,便是死,也不能葬在陛下身边啊!”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利剑般刺破了这杀气凛冽的漆黑的夜。
静妃猛地转身,踉跄而起,刚奔了两步,就被绊倒,她也不看一眼,胡乱爬起,冲到内殿去了。
太后冷冷一笑,起身,看一眼铁俨,看一眼仿佛也死了的慕容翊,再看一眼这大雪笼罩下的巍巍皇城。
她眼底神情憎恶又快意。
“便任你笑得一时又如何。”
“终究会要你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是挡不住,扛不了,越不过的。”
她在殿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享受此刻仿佛掌握天下的快感。
她知道,此刻她很安全。
宫门口,有人牵制着铁慈,当然,会让她在该脱身的时候脱身的。
殿内,有人撑开屏障,有人潜伏其中。重明宫封在风雪和黑暗之中,不到鲜血迸出,不会为人惊破。
这一刻的风雪直灌胸臆,冰凉,她心间却有火在烧。
直到内殿细微的动静消失,她才缓缓转身,走了进去。
梁上,有什么在悠悠地晃。地下落了一只淡粉色的鸳鸯绣鞋。
书案上,宣纸上,一行字鲜血写就,赤色淋漓。
“慕容翊弑君!”
属于女子秀丽的字体,却生生写出了杀气和恨意。
太后凝视着那五个字,唇角绽开讥诮的笑意。
“你啊,果然一直这么自私懦弱。”
“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选择去死,却又怕担上害死皇帝的恶名,怕坏了自己死后声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慕容翊全部担下来。”
“却不肯想想,你这样,要铁慈如何承受,要你的独生女如何承受?”
“铁慈遇上你这样的母亲,这运气,可真好。”
“当然,哀家乐见其成。”
她将桌上案卷挪挪,压住了那纸,以免被风吹走,再也不看梁上人一眼,转身便走。
经过慕容翊身边时,她停了停,唇角微抿,眼底杀气一闪。
却在此时,有人跨过门槛,挡在了她身前。
太后抬头,目光一闪,轻声道:“大相。”
苍老许多的男子站在她对面,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却没说什么,侧身请她先行。
太后跨过门槛,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大相不打算带他走吗?”
“自然要带。”老者温和地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笑了笑。
“总要等到小夫妻见面,彻底决裂才行啊。”
太后唇角僵硬地一勾,快步下了台阶。
老者弯身,在慕容翊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黑色的药丸。
“果然没吃。”他轻声道,“那样的情形,都忍住了没吃。”
“大王一定很高兴。”
“他的继承人,足够坚毅强悍。能扛过这样的戕害和诱惑,将来就不怕会被任何事物所控。”
“不过……”
他笑了笑,将那药丸塞进慕容翊口中。
“我心疼你,还是给你吃了吧。”
“毕竟,作为臣子,有个过于强大的主子,并不是件好事啊。”
……
铁慈已经瞬移了十七次。
前几次还好,但当她移到御花园的时候,只感觉体内似乎嘎地一响,什么被冲开了,丹田内蛰伏已久的逆流倒涌而上,几乎一瞬间便逆冲十二重楼,浑身气血沸腾,一口腥甜到了咽喉。
她慢慢咽下,再一次。
再一次。
咽到第五次,也在瞬移十二次的时候,铁慈踉跄落在一片琉璃瓦上,脚下嘎嚓一下,踩碎了一大片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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