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暗自叹息:“你告诉他,准备盖新房?”
“我说我要娶媳妇。”张立根低着头,肩膀耸动着,低声抽泣:“我……我是个男人,我没有辜负玉仙,我说要攒钱娶她,就真正是……呜呜……就真正是凭自己的本事赚了一大笔钱……我……我要拿钱盖房子……呜,而且是村里最好,最大的房子。我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过来,让所有女人都羡慕。”
“从广州出发的时候,我就打了个电话给玉仙,告诉她我回来的大概时间。其实我在电话里撒了个慌,把到家的时间拖后了两天。”
作为过来人,虎平涛对此颇为理解,同情地问:“你想给她个惊喜?”
张立根用衣服袖子抹掉眼泪,抬起头,倔强又痛苦地说:“玉仙他爹瞧不起我,我要给玉仙争块儿脸面。让她爹好好看看,我张立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真正的汉子。”
这话自我夸大的成分高于现实。虎平涛抽了抽嘴角,没有搭腔,心中甚至有些腹诽————张立根这家伙看来是个明理的,可早干嘛去了?口号喊得震天响,到头来还不是落魄潦倒,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个没有动手能力的废物。
“郑千山说很多年没见了,要请我吃饭。”张立根继续道:“我抹不下面子,就跟着去了。那天刚好是赶集,他和几个人约着喝酒。我跟他们一起吃饭,听着郑千山和那两个人一直吹各种玩钱打牌的事情。他们甚至拿出一副扑克牌,在饭桌上就赌。”
“一副牌背着在桌上摆开,每人各抽一张,比谁的点儿大谁就赢。九点最大,穿衣裳(JQK)的算半点,比A还小。抽一次压十块钱,赢三次的就给饭钱。”
“我看着他们玩挺有意思,觉得十块钱一注不算大,再加上郑千山在旁边撺掇,就一块儿玩了。”
“那天我赢了五十块,饭钱给了二十多。我觉得这样来钱真的很快,感觉郑千山性子不错,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坏。”
“后来我回家,下午郑千山又来了,说是约了朋友一起扎金花,问我去不去。”
“我想想中午刚赢了钱,如果推脱的话,面子上实在抹不开,就答应了。”
“那是我所有的钱啊!二三五砍炸弹,这辈子我都会牢牢记着,做鬼都不会忘。”
“输了钱,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家,直接瘫坐在地上,不愿意动,什么也不愿意想……那真正是一场梦啊!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可是摸摸口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后来玉仙来了,她是听比人说我回来了,这才找到家里。她问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回来也不跟她联系。我……我……我实在是没脸面对她,抱着头哭了一顿,被玉仙问得实在躲不过去,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玉仙……她扇了我几个耳光,还从柴房里找了根棍子,把我打了一顿……我没躲,我知道这事办的不地道,是我自己混,好好的日子,硬是给折腾没了。”
虎平涛微微皱起眉头,感觉张立根远不如想象中那么硬朗,反倒是很懦弱,甚至是一滩连糊墙都用不上的烂泥。
“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这问题很直接,也很现实:“如果报警,就算你因为参与赌博被抓,被拘留,但赌金多少能拿回来一些。”
张立根眼里泛出绝望和后悔:“他们说……一旦报警,那些钱会被没收,参与的人还会被抓进监狱。”
虎平涛有些恨其不争地摇摇头:“警察是讲道理的。虽然会没收一部分,只要说明情况,具体负责人会酌情处理,毕竟是那些年的两万多块……你再请村委会出面,至少能要回来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