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原本也是有意要去湖广的。”徐阶言简意赅的道:“不过皇上担心他一直在大同和甘肃当总兵官,湖广地方不熟,生苗之乱虽不比北虏能直接威胁京师,闹大了西南地方也糜烂了,所以未曾同意。”
张居正思忖道:“老师的意思是,荣王之事不光是亲藩的家务事,也涉及到严党和仇党相争,咱们不必上赶着参与进去,可以选择坐山观虎斗?”
“对了,叔大所猜不错。”徐阶笑眯眯的道:“咱们可以将刀子递出去,他们怎么用刀就是他们的事。”
“严党肯定还是坚称荣王无谋反意,五家郡王是自寻死路。”张居正思忖道:“仇党可以利用此事说荣王图谋不轨,且手腕高明行事狠辣非寻常人,常德生乱,左近就是保靖州和永顺府,事涉腊尔山生苗叛乱,咸宁侯想要更多的军权,很有可能想染指生苗战事。或自己出征,或是派同党中人任湖广或贵州总兵官,将兵权揽到手中。”
“这就是阳谋。”徐阶笑道:“叔大这样明白了吧?荣王反或不反,是忠是奸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严党要荣王忠,我们则要看严党和仇党相争。仇党胜,严党弑羽,定会更加急的盯着仇党不放。严党胜,则仇党势弱,甚至咸宁侯本人势败,我们也可以看着朝廷去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也是值得庆幸之事……”
张居正深为叹服,什么叫老谋深算,眼前这位恩师可谓是权谋争斗中的老狐狸了。
平时看着不哼不合,不管是对严阁老还是小阁老,又或是内阁六部的普通官员,甚至是青袍小吏,这位部堂大人都是笑脸相迎,待人和蔼,没有丝毫大宗伯礼部堂官的架子。
而替部下门生争夺应有的位子也是出尽手段用尽心机,但手腕却是如春风化雨,哪怕争夺也是笑脸相向,不叫人看出丝毫烟火气。
什么是高手,这便是高手了。
嘉靖皇帝不同于他的祖宗们,除了口出成宪的大明太祖和霸道的成祖皇帝,历代天子其实是受制于日渐成熟的文官体系。
大明皇帝需要文官来帮着治理天下,也替文官们制定了规章制度,但文官守规矩的同时,也是把规矩套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仁宣之后,特别是英宗之后,从宪宗到孝宗再到武宗,大明的这一套文官治国的体制日趋成熟,哪怕中官中出个王振,刘谨之流,在成熟的文官体制下仍然不失败亡的结局。
皇帝们看似高高在上,但在祖制和规矩之下,只能选择依靠文官,最终是被文官所制。
只有嘉靖皇帝是以藩王入承大统,行事不按规矩,随心所欲,并且手腕心机高妙,到了嘉靖三十年时,嘉靖帝是大明开国至今唯一可以真正说一不二,完全控制了朝局的真正的天子。
但时间推移到嘉靖三十年时,皇帝仍然是在不知不觉中为文官所制,哪怕皇帝是最顶尖的高手,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皇帝的喜好和性格被无数文官所揣摩,到了今时今日,了解皇帝的不光是严氏父子,其中也包括一直雌伏在侧,随时准备替恩师夏言复仇的徐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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